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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第八章

  扶風鎮正就在咸陽與寶雞之間,靠近官道的鎮頭一家客店,門口掛了兩盞竹子編的西瓜大燈籠,朱紅漆寫著「平安」二字,大概就是平安客棧了吧!

  一輪紅日,像個滾燙的火球,這時候不論是從寶雞到長安,或者是由咸陽到寶雞,應該在這扶風鎮上住下了。

  有道是,雞鳴早看天,夜晚早住後,當然,這對從長安來的塞北大俠馬雲龍來說,自也不例外。

  提起這塞北大俠馬雲龍,人不過四十出頭,頂門已鋥光發亮,禿了一大半,只是卻生了一腮幫的粗胡茬子,大鼻樑上的一對大眼睛,卻如擠壓在眼眶裡一般,看上去深陷在眼眶裡,雙眼皮,濃眉毛,一副標準的西北人長相。

  只見他龐大的身軀,穿了一件藍夾袍,前擺還掖在腰幫裡,背後卻插了一根兩尺半長的鋥光閃亮鐵棒,那是一根溜圓的鐵棒。卻被他的身體全遮擋在背後。

  他人也剛剛走入店裡,在小二的帶領下,走入店後的客房,無意中,聽見一間房子裡傳出兩句叫他吃驚的話。

  就那麼兩句話,已把他的所有精神,全集中在這間屋子裡的人身上了。

  因為,屋子裡的人,提起了白氏父女,而白小宛是他心目中最疼愛的外甥女,如果說當今武林中,誰能把個三寸金蓮練成出腳踢死人的地步,大概也只有自己的外甥女白小宛了。

  於是,塞北大俠馬雲龍一把拉住小二,指著楊文光緊鄰的一間房子,道:「我住這一間。」

  店小二一笑,說:「客官,那是個雙人房間,你只一個人!」

  毛森森的嘴巴一咧,馬雲龍道:「我後面還有個伴,不定什麼時候就趕來了!」

  店小二回頭咧嘴笑道:「客官只要樂意,反正小店是論房間算帳。」

  說著登上臺階,推開房間的門,把個馬雲龍讓進了這個房間裡。

  好大的一張床,這是馬雲龍進門後的第一印象。

  小二把茶沖好開水,笑道:「客官,你是在房間吃飯,還是到前面大夥湊熱鬧?」

  馬雲龍一笑,隨手塞了一塊碎銀子,笑道:「兩斤醬牛肉,一斤燒酒,大餅二斤,送到房裡來,我在房裡吃。」

  小二一笑,道:「客官,你點的菜可真實在,一頓吃了兩頓不餓,你請稍候,馬上送來。」

  望著小二走去,塞北大俠馬雲龍就著窗戶細聽,不由奇怪起來,怎麼沒有聲音呢?

  人走了?

  不會吧!沒看見有人走出來嘛!

  於是他推開木窗,把個光腦袋伸出去一大半,耳朵豎得很直。

  這一回塞北大俠馬雲龍聽了個真切,因為隔壁房中發出了陣陣「哼咳」與「嗯啊」聲。

  「這他娘的是在幹啥事?」馬雲龍在嘀咕。

  人是最好奇的動物,馬雲龍自不例外。

  轉眼間,小二把一應吃喝,全送進房來,馬雲龍並未動筷子,他仍然把房門緊閉,窗戶半掩,光頂頭朝向快要天黑下來的院子。

  突然,他聽到了一聲,那是僅有的一句:「風擺柳!你這個肥屁股,扭起來像個大陀螺!」

  緊接著就聽一聲「呵!」

  狠狠的往地上吐一口唾沫,塞北大俠馬雲龍道:「他奶奶的,天還沒有黑就拚上了。」

  板凳搬到桌邊,馬雲龍先喝了一杯燒酒,就著醬牛肉,啃著半寸厚的芝麻大餅,心想,隔壁這一對,究竟是什麼來路?

  於是,馬雲龍決定先摸清對方是什麼個來路,必要的話,何妨出手把他二人留下!

  不久,小二送上了燈。馬雲龍一笑,隨口問小二道:「小二,隔壁住的是什麼樣人?」

  「好像是一對夫妻吧!那股子粘糊勁,可親熱呢,一進到店裡來,就關上了房門,快兩三個時辰了。」

  「他們是由哪道而來?」

  「寶雞吧!」

  「做什麼買賣?」

  小二搖著頭,道:「看不出來,女的提個小包袱,男的穿一件天藍絲袍,看樣子十分闊氣。」

  馬雲龍擺擺手,小二走了,留下的卻是馬雲龍一頭霧水。

  夜裡,一切全靜了下來,馬雲龍也靜靜的躺在床上,不知如何才能同隔壁這一對搭上腔。

  正在他思前想後,無所適從的時候,突聽隔壁的聲浪,又傳過來,這家客店的房間,房矮屋小,一有聲音,隔壁聽的最為清楚,就連人在床上翻身的滾動聲,半夜裡也會傳入隔壁,何況又是「哼叫」聲。

  於是,塞北大俠馬雲龍笑了,只見他稍加收拾,輕啟房門,就著地上,拾起一塊石頭,狠狠的砸入隔壁房間,人也疾快的又縮回房間。

  「砰」的一聲,驚散了隔壁的交戰雙方,就聽楊文光喝罵道:「是哪個王八蛋!」

  就聽風擺柳也低叫道:「八爺!我好怕。」

  突然,隔壁的房門啟開了,一條碩大人影,一閃而落在院子中央。

  楊文光的一對鷹眼,環視著客店的四周,然而什麼也沒有發現,不由「噫」了一聲,隨口罵道:「王八蛋別叫八爺碰上,看我不剝下你的人皮當狗皮才怪呢!」

  邁著四方步,緩緩的又進入房裡。

  約莫著又過了半個時辰,楊文光也才剛剛發出鼾聲,隔壁的塞北大俠馬雲龍,嘻嘻一笑,輕啟房門,把半個身子探出去,抖手又是一塊石頭,砸入楊文光的房間。

  無巧不巧的那塊石頭正砸到風擺柳的大腿上。

  「哎喲!」風擺柳大叫一聲。

  緊跟著房門開處,楊文光手持鋼刀竄了出來,就見他擰腰彈身,縱上了矮房,一陣尋覓,依然無所發現,就在他落到院中的時候,破口大駡,道:「他娘的,拔毛拔到老虎嘴上來了,瞎了眼的狗兒。」

  房間裡,風擺柳叫道:「八爺,算了!回來歇著吧,趕天一亮咱們早點上路就是了。」

  楊文光狠狠的又走回房間。

  另一面,塞北大俠卻捂著肚皮笑。

  如今的塞北大俠馬雲龍仍帶著玩世不恭的態度,行俠在這關洛與西北道上,四十多歲仍是光棍一條,也因此他對於老姐姐留在世上的獨生女白小宛,那可是疼愛有加,他的一身功夫,也就毫無保留的傳給了白小宛,只因西北這地方上,尤其高原上的婦女,自小就開始纏足,為的是將來有個好婆家。有句話是說,俏臉不如俏足,可知纏足的重要。

  白小宛自小纏足,等到她四舅馬雲龍教她功夫的時候起初一年,可真的苦了白小宛,咬牙流淚不知凡幾,要不是她四舅熱心指教,以及白小宛的好強心,白小宛絕難有今日的成就。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陣,塞北大俠馬雲龍在一陣開門的響聲中醒過來。

  隔著窗戶向外望,他發現隔壁的一對男女,正要走出房門來,不由一笑,急忙一整衣服,伸著懶腰走出房門。

  兩個房門,彼此相距不過兩丈,人自然看的夠真切。

  然而馬雲龍並不看向楊文光,卻隨口道:「不知是哪個驢操的東西,放著個棉花似的娘們不抱,卻偏偏一而再的在院子裡大吼小叫裝鬼叫,吵得馬四爺一夜沒好睡。」

  楊文光一聽,哈哈一笑,道:「朋友,你姓馬吧?」

  馬雲龍心中想笑,心想,你小子總算上鉤了。

  當即故作糊塗的道:「朋友,你認識我?」

  搖搖頭,楊文光道:「我不認識你,如果我要是認識你,你豈會不認識我?」

  馬雲龍哈哈一笑,道:「對!說的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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