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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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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申無痕笑得帶一絲淒苦: 「你也算是老江湖了,阮二,竟然連眼前這麼一點名堂也瞧不出?」 怔了怔,阮二有些茫然的道:「老夫人是說?」 金申無痕搖頭,低沉的道:「我是說,我們現在什麼事也不能辦,但求自保存身,突出重圍再做道理!」 目光回轉,阮二緊張的道:「老夫人的意思是……是說連我們也掉入陷阱,被人家暗中圈住了?」 金申無痕穩定的道:「正是如此!」 阮二不敢置信的連連吞咽著唾沫:「這,這怎麼可能?老夫人,這怎麼可能?我們此次的行動是如何機密?又是如何審慎?敵逆那邊說什麼也估不透,摸不准啊……」 冷冷一哼,金申無痕道:「天下的事就沒有一樣是絕對的,我們自己固然精打細算過了,但誰敢說沒有漏了哪樁,不曾遺了哪一點?」 阮二急道:「那麼,是什麼地方出了紕漏呢?」 金申無痕道:「我也正想找個人問問,阮二。」 阮二咧了咧嘴,尷尬的道:「卻不見有什麼異動,老夫人,會不會……呃,是我們過慮了?」 金申無痕道:「別朝好處想了,人家早就掩過來啦,這一刻,更近得在咱們眼皮子底下晃--」 不待阮二再說什麼,右側的暗影下,一個生硬又冷削的聲音忽然響起:「大嫂,又一陣子不見丁,瞧你氣色挺好,真叫別來無恙……」 猛的搶前三步,阮二暴叱如雷:「什麼人?!」 那冷硬的嗓門中爆出一陣冷硬的笑聲:「阮二,你連你舊日主子的腔調都聽不出來啦?可憐生的,這些日子來東奔西藏,約莫已把你的機敏給磨鈍了,悟性給憋混了……」 金申無痕木然道:「單老二,黑天暗地的,你該不只是跑了來分析阮二的反應力吧?」 對方昂然出現……一點不錯,正是那叛逆的首腦,一手主謀顛覆「金家樓」的人物,灰衫單慎獨! 阮二獨目怒瞪,挫著牙叫:「罪魁巨惡,今天便是你遭報之期!」 毫不為意的一揮衣袖,單慎獨連眼角也不瞟向阮二一下,他帶著那抹慣常的陰冷倨傲的微笑,象徵性的朝金申無痕拱了拱身:「大嫂,近來的光景,恐怕不算太如意吧?」 金申無痕道:「當然。」 左右一看,單慎獨似乎無視於「飛龍八衛」業已迅速形成的陣勢,那種佔據著最有利的出手位置,並且隨時皆可發動最快撲擊的陣勢;他依然笑吟吟的道:「老實說,大嫂,我也真佩服你,在目前這種於你絕對艱困的形態下,你不但照樣活躍反抗,更且主動向我攻擊--雖然那是並無多大效果的,然而你不懈不屈的奮鬥精神,卻十分令人激賞!」 金申無痕冷漠的道:「你說得未免稍微輕鬆了點,單老二,直到目前,我仍是你肉中刺,背上芒,使你坐臥不安,夜難成眠,並且,你非常明白,我對你的報復及懲罰不會至此為止,我終將取你性命,殲殺你這一窩子叛逆賊黨!」 陰陰的一笑,單慎獨道:「我不會不知道你的心意,大嫂,所以我也必須儘快拔除這肉中,背上芒;時間拖延下去,于你於我,都是一樁痛苦,一樁其大的痛苦,今晚上,我來了,大搜,感謝你比預期更早給予我這個機會!」 金申無痕凜然的道:『或許這也是我的機會!」 搖搖頭,單慎獨道:「你的勝算不大,我從來不做沒有把握或是把握較小的事,大嫂,你該清楚我的個性,在這種情形下,我一旦出現你面前,大嫂,你就應該省悟你的處境業已危殆到一個什麼地步!」 金申無痕沉著的道:「這話得等到最後才說,單老二,人算總不如天算!」 單慎獨露出一種悲憫的表情,他歎著氣道:「想想吧,我們昔日的龍頭大嫂,原是一個多麼堅強又有氣魄的女人,她充滿了自信和毅力,有著無比的雄心及膽識,可是,如今卻求起天來了,大嫂啊,你是真的老了,真的挺不起腰杆,直不起脊樑來了……」 金申無痕毫不動容的道:「單老二,你在很久以前,就希望我變得如你所說的這個樣子,嗯?」 單慎獨道:「是的,但我終於等到你變成了這樣子一一多麼孤單無靠,又多麼老弱衰頹的樣子,大嫂,你還不承認你已是不再有作為了?」 不以為然的笑了笑,金申無痕道:「這需要你來證明給我看,單老二,結果揭曉之後,才能知道你說得對是不對。」 單慎獨微笑著道:「我就是為了這個來的,大嫂,我就是為了要證明你的昏聵無能,敗弱貧乏而來,大嫂,你面對現實吧,由不得你不認命了!」 金申無痕的唇角抽搐了幾下,還沒有說話,阮二已經憤怒的吼叫起來:「單慎獨!你,你這頭忘恩負義的狗,你這個大逆不道的下等禽獸,忠孝節義你是一樣也不占,你枉披著那張人皮,你白糟蹋了金家幾十年糧食啊……」 單慎獨不慍不怒,氣定神閑的道:「你的盲從和愚忠是十分可悲的,但我仍能理解,阮二,到底你是被金申無痕收養了這麼些年,更由於你的心性木訥,頭腦粗蠢,又如何來認清金申無痕那套籠絡利用的狡猾手段?愚笨便是,阮二,你所思所想,就全在這上面了,卻如何叫你醒悟明白?如何點你得透?唉……」 阮二挫著牙怪喊:「放你的狗臭屁,姓單的,你他娘叛宗離道。背主反上,這等滔天罪孽,真該天打雷劈,五馬分屍,倒還有這麼些說詞!真正一派胡言,滿嘴扯淡!」 雙手一背,單慎獨搖頭道:「你是個渾人,可憐的惲,阮二,跟你是說不清的了!」 阻止了阮二的叫哮,金申無痕低沉的道:「單老二,相信你不是一個人來的吧?」 眉毛輕揚.單慎獨道:「我不是個白癡,大嫂眼下亦非逞英雄,充好漢的辰光,事關江山的替換,基業的承續,干係何等重大,我豈會匹馬單槍跑來頂命?」 冷冷一哼,金申無痕道:「從來你就打算得精細,單老二……」 單慎獨道:「還是大嫂知我,大嫂既然知我,也該清楚我甚少做沒有把握的事吧?何況似這等大事?」 金申無痕生硬的道:「形勢的演變,並不見得俱如人意,周全與否,只是自家事前的籌謀而已,局面的轉換.恐怕不一定會循著人們思維及鋪排進行,單老二,就如同我的失策,亦可能包括著你的失算!」 大笑一聲,單慎獨狂傲的道:「我會失算?大嫂,我若失算,你也不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了!」 形色在刹那間又轉為陰沉酷厲,他接著又重重的道:「便叫你死了這條心吧,大嫂,你這次整個行動計畫,只在你們剛剛定案的時候,就已經全部轉到了我面前--你們人手的分配,目標的企求,步驟的銜接,以至於行事的原則,進退的依據等,每一個細節,每一樁過程,通通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大嫂啊,丘陵子那邊,潘老三這傢伙以及他的那撥子能人,此刻只怕完全變了鬼啦;黑松林內,你們金申兩姓家族同費雲那幾塊貨,也准保活不出半個;至於摸到我們屋裡妄圖挑野火的展若塵和卓老四等人,這陣子大概早埋進土裡了。大嫂,你的羽翼皆折,爪牙盡失,光憑你身邊這丁點壓箱子底的玩意,猶能起得了什麼作用?你還不認命求個全屍麼?!」 一邊,阮二震動又驚恐的嚎叫:「胡說,全是胡說,老夫人千萬別信他這套鬼話.姓單的只是編排了唬弄人……」 擺擺手,金申無痕緩緩的道:「不管情形是不是如他所言,也不論我們已經瀕臨到什麼危殆關頭,阮二,一口氣卻總是要爭到底的,就算他說的全是事實,光憑我們這九個人,也得拿他大把的性命來墊背!」 阮二獨目如火,閃閃發射著赤紅火焰,聲音自喉管往上進:「老夫人,我們全豁上了!」 金申無痕目注對方,平談的道:「經此一戰,單老二,即使我們這邊都死淨絕了,你也不可能再留下多少人,實力太過薄弱,只怕是控制不住像『金家樓』此等龐大基業的!」 單慎獨十分安詳從容,好似早就胸有成竹:「不必大嫂過慮,我已有通盤的合計了。」 輕輕從地下站起,金申無痕又重複著她先前講過的話:「或者你合計過了.但往往是人算不如天算的,尤其是像你這種人,上天怎會樣樣遂你的心願?」 露齒微微笑,單慎獨譏誚的道:「在這個節骨眼下,大嫂,還是多振作你自己吧,求天是不管用的了……」 金申無痕閑閑的用手托了托她插在髮髻間的「黑龍簪」,舉止是恁般的雍容自若:「你還在等什麼呢?單老二。」 於是單慎獨退後一步,略略提高了嗓音:「時辰到了,夥計們,亮相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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