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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往日手足 申無忌搓著一雙結實有力的大手,急吼吼的道:「大妹子,你倒是擺出幾句話來,到底打算怎麼辦?幹耗著又能耗到幾時?!」 金申無痕目光如剪般掃了她的阿兄一眼,腔調也同她的目光一樣冷銳:「沒有人在白耗著,即使我們想耗下去,對方也不容我們苟延殘喘,哥哥,我方才已經說過我們怎麼辦,不能拒持逆勢,至少也要拼個同歸於盡!」 申無忌大聲道:「水裡火裡,全憑你一句話,你怎麼說,我們就怎麼豁上!」 展若塵低沉的接口道:「正如金前輩先前所言,我們的力量足可一搏!」 金申無痕道:「就只我們這些人,單老二這場美夢便不見得能成為事實,他將會發覺,預料中的演變,他是估計得太輕易,太單純了!」 金步雲道:「但我們也切切不可掉以輕心,小覷了他們;形勢發展到這個地步,足見對方的計畫周詳,實力雄厚,無痕,這第一回合,我們算是輸了!」 金申無痕沉著的道:「不錯,這第一回合.我們算是輸了,可是二叔,爭鬥將是綿長的,串結的,會有無數個回合在後面,除非我們次次皆輸,否則,單老二的妄想就變得艱辛了!」 廳門外,又一條人影奔了進來——是「飛龍十衛」中的筒叔寶,他單膝沾地立起,面色嚴肅,舉止神態倒相當沉得住氣:「稟老夫人,入侵者已將本樓重重包圍,對方乃是由外路各道人物與組合之內部分叛逆所串連,為首的顯然是我們二當家,剛才二當家著人傳話,要求和老夫人當面談判……」 一邊的申無忌大吼道:「放他的狗臭屁,亂臣賊子,無恥叛徒,有什麼資格和立場與主子『談判』?!」 金步雲也憤怒的道:「這就是要脅,要逼迫我們屈服憚畏,訂定城下之盟!」 金申無痕冷清的笑了笑,道:「好,我就和他談談,倒要看看單老二在撕破這張假面具之後,又是怎樣一副嘴臉!」 申無忌忙道:「大妹子,你與那叛徒尚有什麼可談的?這豈不是自貶身價?照情照理,他根本不能同你站在相等的地位開那撈什子『談判』呀!」 金申無痕生硬的道:「我們的原則在任何情況下決無改變,這就夠了,至於體統和幫規,哥哥,此時和單老二計較,就是一樁可悲的笑話了。」 端良頷首道:「大嫂說得不錯,單老二如果明白這些,便不會施此大逆,做出恁般喪德敗行的罪惡來!」 金申無痕深沉的道:「在這樣可惡可恨又可恥的罪行已經成為事實之後,我難以想像單老二還有什麼可以和我『談判』的,但他要談,我也未嘗不可探究一下他的後續陰謀何在,總之,他抹煞不了業已鑄成的罪行,我也不會因此一談便對他稍有恕宥!」 展若塵的唇角抽動了一下,輕聲道:「樓主,單慎獨重兵圍樓,表面上大勢已成,只怕不是為了要求恕宥才想談判的,據我看,他的目的在於條件的交換,以穩定既得的局面或減少他們預料中的重大傷亡。」 金申無痕道:「不可能有任何妥協,也不可能有任何條件的交換,所以我認為原無可談之處,但我倒要看看單老二尚有什麼花樣施展?」 金步雲道:「也罷,我們一起去!」 金申無痕道:「二叔,恕我擅越——談判場上,還望大家穩住,切勿輕舉妄動,浮躁莽行,進退之間,皆以我的號令為據!」 金步雲道:「就是如此,無痕,我說過,原是由你當家!」 於是,大廳中的各人,在金申無痕為首之下,靜肅的出了廳門,廳門之外,是一道寬敞的前廊,前廊連著雙層的包鐵實心烏木門,這並疊的,厚有半尺的樓門早已閉攏更加上堅牢的鐵閂,前廊左右延伸上去的白玉石階梯,也都有司職的弟兄把守,窗戶皆掩,鐵柵下落,果然防衛森嚴,是頂得住幾波硬襲的功架。 在樓門之側,「飛龍十衛」的好手有三名守著,由阮二親自率領押陣。 迎上幾步,阮二向金申無痕躬腰道:「老夫人可是決意與那幹叛逆交談?」 金申無痕冷冷的道:「只是交談而已,除此之外,毫無作用,阮二,你們可別想岔了而生怠忽之心!」 阮二恭謹的道:「小的不敢——為使老夫人消除後顧之憂,适才小的已令公孫向月領導十名弟兄,將連珠強弩隱伏樓頂各處氣窗之後,以掩護老夫人退入,此外,小的親串十衛四名擔任堵截大門之責,再加上老夫人與各位尊親之力,諒想對方也難以起啟門之時借勢攻入!」 金申無痕道:「做得好,但憑十衛裡公孫向月那一手『漫天星雨』的暗器功力,就抵得上數十名強弩手而有餘,阮二,你調遣頗為得當!」 阮二又躬身道:「但求無過,老夫人。」 一揮手,金申無痕道:「開門。」 由簡叔寶與馮正淵合力下閂啟門,兩層厚實的金鐵烏木門,內兩扇是自外往內開,外兩扇是自內朝外推,在一陣沉重的磨擦聲裡,門開了,外面是一片光亮,一片青綠雜著赤紅,或是慘白滲著暈黃合組的光亮. 青綠赤紅的光焰從一隻只的火把頂端跳躍躥舞著,間而響起「嗶剝」的輕裂聲,氣死風燈的映幻有點兒慘澹,那各形各狀的燈籠,自油紙裡透出團團暈黃,異色的這些彩光,又炫惑著幢幢的人影,氣氛便漾現著詭秘又陰森了,當然,少不了的是詭秘中那股子怖厲,陰森裡的那種冷酷。 光彩在搖晃著,在閃映著,看上去,似一抹一抹見形不見質的血芒在交織變幻,而那張張的人臉,便都罩在這種怪異的,充滿鬼氣的光暈中,益發不透著人的味道了…… 緩緩的,金申無痕走出門外,她的一襲素白衣裙隨風輕揚,仿佛是一片隱隱的雲霧在飄移,但這片雲霧卻泛著那樣冷瑟又蕭索的寒氣,隔著老遠,便能沁入人們的心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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