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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金申無痕提醒著展若塵:「要快點,我們的時間不大多了,而且別弄得過於血腥,我不喜歡濺汙了這間石室!」

  展若塵道:「我會儘量,樓主。」

  轉臉面對著郝成錦,展若塵平心靜氣的發問:「郝成錦,第一,你們這個陰謀集團的最後企圖是什麼?」

  自然,郝成錦沒有答覆。

  展若塵突然左右側移,雙手如電伸縮,刹那問分別點戮在郝成錦的椎尾、小腹、腰肋、頸脊,以及四肢的關節部位,而他的出手並非全以指行,在極快的揮閃中,變錘心,幻凸拳,改托掌,不一而足,卻在瞬息間完成了這一連串十分繁雜的過程!

  起初的片刻間,郝成錦尚沒有多大的反應,他只是狠狠的瞪著展若塵,流露出一副怨恨又憤怒的神情,並且,顯然還有些迷惆與譏嘲的意味。那意味乃表示著——看你能搞出什麼鬼名堂!

  退後兩步人展若塵經過這短促的動作之後,顯然帶眷微微的喘息,額頭鼻端上也沁現了汗珠,只是掌指在俄頃間的揮展,他卻宛若才從一陣劇烈的拼搏後下來!

  「飛龍十衛」中的簡叔寶和馮正淵二人,似有所悟,卻仍然不甚透徹的在等待著事情的發生,那謝寶善就目瞪口呆,不明白這是弄的什麼玄虛了,但是,他心中驚凜不已,至少他想得到,這將決不是一樁愉快的事!

  金申無痕面露微笑——是一抹讚賞嘉許的微笑,石室之中,只有她完全瞭解展若塵是在玩的什麼手法,她也清楚這樣的手法,勢將滿足她內心所期盼的結果,那種殘酷又痛快的結果。

  在須臾的靜寂之後,郝成錦暮然張大了嘴巴,兩隻眼球也猛的鼓大,他整個身體往前挺撐,像是在忍受著某種突起的痛苦。

  這「突起」的痛苦並非只是短暫的,當然更不是間歇的,它持久而悠長,迅速又扎實的逐步增大它的強烈性,一陣比一陣來得兇猛,一刻較一刻來得尖銳!

  郝成錦的臉孔已經扭曲了,五官也扯離了原位,口鼻的形狀甚至都有了異變,他的額頭上滾淌著汗珠,面肉的表皮間透泛著油光,他的嘴巴歪扯向一邊,舌頭像狗一樣伸吊出來,還流滴著晶晶的黏唾……於是,人們可以看到,郝成錦的全身在痙孿,肢體關節部位突凸瘰鬁著一團團大小不等的肉瘤,肉瘤在顫動,在起伏,宛似裡面有著什麼東西翻騰掙扎,同時,他展露在衣衫外的肌膚,也轉變成一種可怖的暗藍色……其實這只是表面的情形,如果有人具有透視的能力,他將駭然發覺,郝成錦分佈局身的筋絡,皆已糾結曲卷,而血脈錯岔,流血回反,心臟也在不停的急驟擴大又收縮,內外的機能大多紊亂失常了!

  終於忍不住呻吟出聲,郝成錦拼命扭動著,掙扎著,頸項與雙手雙足由於和鐵環過度的磨擦,業已皮開肉綻,血糊一片,但他依然奮力挺扯,恍如不覺!

  呻吟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淒厲,變成了曝號,變成了慘叫,郝成錦的七孔之中,沁現了絲絲血跡,他衝突連連,形態仿佛一頭狂亂中的困獸,瘋癲又猛烈!

  謝寶善嚇得面色成灰,混身索索顫抖,濕漉漉的尿了一褲襠;簡叔寶和馮正淵兩人亦不禁神情悸動,呼吸急促,暗中吃驚不小。點點頭,金申無痕卻無動於衷的道:一很好,展若塵,你的『大錯脈術』業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了。」

  展若塵微微笑道:「尚請樓主指正。」

  金申無痕閑閑的道:「大惜脈術的威力要更加強重,光以手法部位的準確是不夠的,其適時變換點戳拍打的掌式,與真力的隨勁貫注才益為重要。展若塵,以你動作的熟練俐落來說,堪稱此道高手,能像你這般善使『大錯脈術』的角兒,我還沒見過幾個……」

  展若塵道:「樓主謬譽。」

  輕輕以左手食指一順眉梢,金申無痕意態安閒的道:「我先前正在想,你會用什麼方法對付這人?卻沒料到你所施展的手段乃是我最中意的一種,老實說,我並不認為你也懂得此項技巧。」

  展若塵笑道:「初初入門,聊以試手罷了。」

  金申無痕道:「別謙,的是行家。」

  兩人含笑交談,形色恬怕,渾同不覺石室中郝成錦那慘怖的哀嚎,痛苦的曝叫,他們如沐春風,歡言於麗日朗天之下,悠遊似另一個境界之中了。

  猛的往石壁上囚撞,郝成錦翻動著他那條已經齧咬得血淋淋的,赤紫交雜的舌頭,發出不似人聲的長號:「我招了……我招了……啊……」

  金申無痕眼梢輕挑,平淡的道:「展若塵,他似是說要招了。」

  轉回身去,展若塵端詳著郝成錦,道:「是麼?你已經打算要告訴我們點什麼?」

  歪扭著的面孔顯得如此猙獰怪異,又如此醜惡淒厲——令人聯想到魑魅魍魎;那被壓制到將要形魂俱散的魑魅魍魎,郝成錦的聲音宛如是由心肺間擠迫出來的:「我招……快救我……快啊……」

  搓著手,展若塵不緊不慢的笑著道:「這是一種非常難以忍受的滋味,是集扭絞、撕裂、剜剮、穿刺之大成,尤其它會益見強烈,又是發揮在人的身體,很快就能把一個血肉所做的人搓揉收縮到不成人形,沒有人能夠長久承受這樣的煎熬,除非是死了的人。」

  偏斜的嘴巴血糊糊的翁張著,郝成錦覺得快要被體內的痛苦生折了:「救我……救救我……我說……什麼……都……都說展若塵解除對方折磨的方法簡便而有效——只是一腳,一腳飛踢在郝成錦左肋至肩三寸之處,於是,郝成錦「嗷」聲悶曝,身子一抖,隨即癱瘓下來,寂然不動了。

  展若塵靜靜的扭頭向金申無痕道:「樓主,他須要盞茶辰光來恢復元氣,眼下恐怕還難有開口說話之力。」

  金申無痕頷首道:「不急,我們至少還耗得起這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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