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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


  全身肌肉倏然收縮,謝寶善直黨的感到後頸窩的汗毛全都倒豎起來,他連連打了幾個寒噤,驚駭又吃力的緩緩轉過身來,對面,展若塵正在向他徽微頷首示意。退了一步謝寶善瞪著展若塵,張口結舌的道:「你……你是人……是鬼?」

  展若塵靜靜的道:「如你胸懷坦蕩,可表天地,則人亦好,鬼亦罷,又何所驚懼?」

  兩隻眼球幾乎要突出眼眶直定定的盯視著展若塵,好半晌,謝寶善方才神魂甫定,他指著對方,顫巍巍的打著抖音道:「好呀……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人……活生生的大活人,大膽東西,你是真正嫌命長了,居然敢在深宵僻靜之處,唬弄你家謝二爺……」

  展若塵古井不波的道:「我認識你,謝寶善。」

  一挺胸——謝寶善在察覺對方乃是個活人之後,膽氣倏壯,他惡狠狠的道:「裝神扮鬼的宵小鼠輩,你這番算是自投羅網,劫數難逃,你可知這是何處?我謝二爺又是何人?只要我一聲叱喝,便叫你插翅難飛,五花加綁——」

  「綁」字隨著謝寶善的唾沫星子正往外噴,那麼一抹青寒冷凜的光華便仿佛電閃幻映,一刹間透骨的冰涼貼著他的喉核驟沾又消,這位謝二爺,倏然一個哆嗦,牙齒業已咬破了舌尖。

  是的,他當然明白剛才那瞬息裡的冰涼感應乃是什麼——雖則他並沒有看見,而越是如此,便越令他心膽俱裂,魂飛魄散了……展若塵仍然像先前一樣古並不波的道:「這只是告訴你,你將來不及做任何呼救的舉止,謝寶善,人的頭顱連接在頸項上並不牢靠,尤其對我的利刃及快速而言,要令頭顱與頸項分家乃是非常容易的事,方才,你業已體驗過我的警告了。」

  幹黃的面孔不由泛了灰青,謝寶善冷汗如漿,抖個不停的道:「你……你是誰?你……你想要……要什麼?」

  展若塵閑閑的道:「跟我走,姓謝的,我想問你幾句話。」

  嘴巴翕張了幾下,謝寶善無助的,卻又期盼的回頭朝著橋那邊望了幾眼;展若塵背向著他,卻似腦後生了眼睛般冷森的道:「不必期望那兩個守衛者對你有任何幫助,謝寶善,在他們到來之前,你早就魂斷命喪了——如果你想試試,這便是我預先提醒你的下場。」

  謝寶善全身透冷,他呐呐的道:「你別誤會……我,我沒有這個意思……」

  展若塵生硬的道:「我不在乎,你有沒有這個意思全是白搭,只要你叫嚷一聲,你便活不成,那兩位也一樣活不成,我可以打包票,叫你們在黃泉道上一路走!」

  乾澀的咽著唾沫,謝寶善恐懼的道:「這位……呃,老兄,你到底要我做什麼?」

  展若塵一邊挪步,一邊頭也不回的道:「跟我走。」

  謝寶善明白他毫無選擇餘地,咬咬牙,只好跟著展若塵朝前走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不徐不緩的走著,卻是越走越偏僻,越走越黝暗,不久之後,已來在一道土堤之側,上堤外面,便是荒野冥寂了。

  不安的向四周環顧著,謝寶善心驚膽顫的道:「業已到了效野啦,老兄,有什麼話,何妨在這裡就說?前頭怪荒寒的不比這裡還利便點——」

  站住腳步,展若塵「嗯」了一聲,道:「不錯,這裡是比較利便點。」

  雙手緊張的搓揉著,謝寶善惶恐的道:「敢問老兄尊姓大名?有何見教?」

  展若塵微微一笑,道:「你不認得我?」

  端詳了展若塵半天,謝寶善愁眉苦臉的道:「老兄見諒,卻是面生得緊……」

  展若塵背負著手,意態安適的道:「我提一個人,你一定熟悉,而且頗有交情。」

  謝寶善惴惴的問:「不知老兄指的是哪一位?」

  展若塵悠然道:「易永寬,『飛龍十衛』中的易永寬。」

  面孔立時痙攣了一下,謝寶善隨即掩飾性的乾笑起來:「老兄是指永寬呀?熟,熟,我與他當然熟,不止是熟,還是老朋友,我們經常在一起湊合,就是前些日子,猶一道喝了半宿老酒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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