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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金申無痕陰沉的道:「你是指幫著趙雙福的那幹人?」

  展若塵突然一挺胸,嚴肅又昂烈的道:「樓主,我不得不把我所看到的、聽到的,以及所推測的情形直言相稟,樓主,『那幹人』已不止是趙雙福的同路人,不止是幫著他,維護他而已,『那幹人』有更大的野心、更戀毒的陰謀,依我的判斷,他們最終的目的是要推翻樓主的地位,篡奪『金家樓』的基業!」

  寬闊白哲的額門上漸漸浮起了青細的筋脈,眼皮下的肌肉也在不停的抽搐,金申無痕雙目中血光隱現,煞氣盈盈,形態裡,流露出一股難以言喻的狠酷神色,懾人之極!

  展若塵毫不畏縮的又接著道:「樓主,對方是一個組織嚴密,紀律苛酷的集團,他們有著第一流的人才,最精細的頭腦,他們可以逼著他們的成員甘心赴死,迫著他們的爪牙甯亡不屈,甚至連他們收買的打手也有這種捨命求功的精神;樓主,我認為這個集團的核心份子便毒瘤似的寄生在『金家樓』的腑髒裡,借『金家樓』的血、肉,來滋補他們,壯大他們,一旦他們到達可以破你『金家樓』機能的地步,這個毒瘤便就會迸裂分散,使『金家樓』傾覆頹倒!」金申無痕默然無語,神形之間,顯得陰森可怖。

  咬咬牙,展若塵道:「樓主,不要諱疾忌醫,姑息養好,這樣的情勢,這樣的危機,我不相信樓主毫無所覺!」

  沉沉的,金申無痕開口道:「你竟看出來了?」

  展若塵正色道:「如此說來,樓主也早知道這個陰謀的存在及形成?」

  金申無痕歎了口氣:「我有這樣的感覺,也發現到種種不妥的徵兆,但是,卻未料及有你說的這般嚴重。『金家樓』是先夫與我所共創,我們紮的根、奠的基,是我們打下來的江山,這就好像是一個我們所生產的孩子,眼看它出世、它成長、它強壯,它的組成份子宛若孩子的血肉肢體,它們怎麼會叛離、會分散,甚至會反噬?我不願去相信,我也認為他們不敢……『金家樓』的人原該同心一德,手足相連才是啊……」

  展若塵有力的道:「樓主,但這是事實,你必須面對——你這個『孩子』的某些官能已有了變化,更開始一步步蔓延到你這『孩子』的全身!」

  金申無痕苦澀的道:「是的,我必須面對這個不幸的、可悲的、可詛咒的事實,我也知道,我這個『孩子』的某些『官能』確已產生變化了;那種邪惡又歹毒的變化……」

  展若塵凜然道:「樓主,你務須有所決斷,拿出毅力來,在這股毒素尚未波散太廣之前予以遏止,並加拔除,否則,待到毒患深植,便疾入膏育、回天乏術了!」

  金申無痕陰鬱的道:「我已有了一點佈置,只是經你這樣一說,我覺得我那點佈置還嫌力量不夠,仍須再為加強,調配上亦有重新安排的必要……」

  展若塵道:「樓主,事不宜遲,所謂『先下手為強』,我們不能等待對方坐大,要在他們尚未形成氣候之前便一舉殲滅,斬草除根!」

  皺著那雙挺秀的劍眉,金申無痕苦惱的道:「但是,那幹謀反者到底都是些什麼人?主要的領導人物又是哪幾個?這一點你能夠肯定嗎?」

  展若塵反問道:「樓主心目中的可疑者又是哪些人呢?」

  金申無痕注視著展若塵,道:「我要先聽聽你的說法,看看你的見地是否中肯有理;展若塵,當你表達你的意思時,須有必不可缺的依據,因為這關係著某些人的生命,牽連著『金家樓』的威信、團結,甚至存亡,這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

  展若塵道:「樓主,請恕我直言不忌——迄至如今,我尚未曾與任何一個有謀反意圖的『金家樓』所屬面面相對,但我業已屢次領教過他們迂回的陰毒手段,接觸過不在他們核心圈中的週邊爪牙,我可以推測得到他們根本的目的何在,最終的所求何在,我能夠向樓主詳陳各項事因的表裡意義,從每一樣大小徵兆裡提供疑點,我也敢大膽的指控若干受嫌者。然而,裁決之權,尚在樓主——」

  金申無良威嚴的道:「這話怎麼說?」

  展若塵低喟一聲,道:「我只是十個外人,一個承蒙樓主恩德的過客,貿然向樓主指陳貴組合中某些不妥,已是涉及隱密,超逾本份,但樓主看在我受恩圖報之衷誠上當可曲諒,若再包攬擔當,則未免有失立場,顯得肆妄了……」

  金申無痕神色一沉,道:「展若塵,姑不論我對你的好處及照應,我只問你,你認為我待你如何?」

  展若塵微微欠身道:「樓主待我恩義如山,體恤有加……」

  金申無痕又道:「你可知道我對你的印象及觀感?」

  點點頭,展若塵道:「樓主視我宛如小侄,親同骨肉,垂顧我,提攜我,器重我,傾之以慈情,憐之以愛心。」

  「嗯」了一聲,金申無痕稍微緩和的道:「這就是了,你既知我對你如此之厚、如此之善,將你看做我身邊的人一樣,你就不該妄自菲薄,執意疏淡,我的事便乃你的事,『金家樓』的榮辱安危,你也要當做你自己的榮辱安危,從今以後,你更須端定立場,澄清觀念,因為你在我的推許之下,已和『金家樓』中的任何一個成員無異!」

  展若塵覺得相當惶恐的道:「多謝樓主關愛,只怕我才鮮識淺,不能為樓主分勞減憂——」

  擺擺手,金申無痕道:「不必謙虛了,展若塵,我這大半輩子來沒有什麼值得自傲之處,只有這閱人一項上還少見走眼,略堪為慰,你是個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心性,我多少也摸得著點,將來我有依偎你的時候,但願你能多替我分點心思,盡些本份,就不在我高看你一場了。」

  展著塵低緩的道:「樓主寬懷,我必將竭此心力,以報樓主知遇之恩——」

  金申無痕頷首道:「好,我們繼續方才問題談下去。你把你發現的各般疑處,以及對其內涵的意義、行為的動機,詳細告訴我,讓我們上起來推論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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