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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顏秀似是不願多談這個問題,他岔開來道:「你說你已去過小童住的地方?」

  範著竹道:「是的,三芝岩下他獨層的那幢砧玩屋;在我口來的第二天大清早我就去了,裡外三間房不見中條人影,他住的地方連個左鄰右舍都沒有,間亦無認問起!

  展顏秀的表情凝重,十分審慎的道:「苦竹,你確定弟妹是被小童接走的?」

  範著竹道:「這不會錯,小已更跟了我許多年,怎敢騙我?」

  展顏秀用手指輕敲膝蓋,沉吟著道:「你那件案子,是誰告訴你已經判決定撤了?」

  眼睛望著師兄不住敲點的手指,範苦竹木然道:「當初在我投案的時候,即與小童約定,如果當官不能還我清白,便由他設法助我逃獄,三師兄,小童的訊息來到,不就點明一出了麼?此外地亦曾親口對小巴豆表示我的官司砸了,判的秋決定斬!」

  展顏秀道:「那麼,你可曾向泰昌府打聽一下,你的案子到底是怎麼判的?」

  範苦竹道:「還沒有這個空暇去打聽,再則,我也不願自投羅網。」

  從大師椅上站起,展顏秀負著手走到窗的,背時著範苦竹道:「你今晚返家,就遭『西極教』的柴甲便率人狙殺你,苦竹,你的否感到時間上過於湊巧?有什麼知道你可能在那幾天要回來了?」範苦竹沉默了好一會,才吃力的道:「除了「泰昌府」大牢發覺我逃亡的事,會對通令追緝,其他人時該不清楚!」

  展顏秀仍然背立著:「官府緝拿逃犯,自用他們的一貫法則,決不可能用金錢收賣殺手來對付你,這樣未免離譜大甚;苦竹,你一世聰明,難道這還想不透?」

  好比個恬抬,硯介這個站止汀中收.越收越緊,又對比剝的抑叢,越抽越判V又。爬輸勇很痛苦,範苦竹更是痛f。

  不是想不透,範苦竹是不敢想,不忍想。

  房中的空氣僵窒而肅殺,過了片刻,展顏秀才轉回身來,容顏竟已蒼老不少:「苦竹,我馬上前去昭見掌門大師兄,立時找路子與泰昌府溝通,把你這件案子的始末全盤搞清楚,在事情獲得結果之前,你的形跡千方要謹慎小心,我感覺有人要陷害你,而且,不達目的不會休止!」

  范苦竹神情蕭索的道:「謝謝三師兄,我自會留意。」

  展統秀又道:「家裡最好不要住,那是個明點!」

  範苦竹點點頭,沒有作聲。

  展顏秀仿佛在考慮什麼,終於還是說了出來:「此外,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是曾經與你最親近的人!」

  身子微微一震,範苦竹差一點就呻吟出聲,他懂得帥兄的暗示,關鍵便扣在「曾經」兩個字上,而親緣血脈。情仇恩怨,竟然在人與人的牽連上有著如此醜惡的變化,真是不可思議,真是大道何存!

  直到現在。範苦竹還在他三師兄問前隱瞞了一件事實——那條逃生路到末了競是個陷入坑的事實!

  來往路口上,範苦竹興起了一陣茫無所歸的淒涼感觸。

  這曳與他居家所在福全鎮只隔著二十裡路,但他目前卻不能回去,總也該找個暫時可以容身的地方吧?

  秋風吹拂,頗有幾分涼意,他將身上穿著的這襲紫色夾抱的襟扯了扯,正打算往北邊的那條小徑走,背後傳來一陣急促的步履聲,緊接著一個熟悉的嗓門在低喊:「四師兄,四師兄,等我一等……」範苦竹回頭看去,奔跑近的那個,人居然是他的五師弟歐陽淳——一個體格粗矮壯實,面容憨厚的小夥子:「幻翼門」第三代七個師兄弟裡,數他功力最差。

  氣吁吁的在範苦竹跟的站定,歐陽淳抹一把汗水,猶自喘著道:「四師兄,你這是怎麼啦?你這趟出事回來,原是件喜訊啊,也不知會我們一聲,要不是我恰巧來到旺家集,又恰巧遠遠看出是你,還不知哪一天才能朝面哩;四師兄,你是幾時回來的呀了」範苦竹微微一笑道:「回來好幾天了,方才我是去見三師兄談點事,老五,你來旺家集,看過三師兄了麼?」

  歐陽淳鼓著一雙大圓眼,張大著厚厚的嘴唇:「還說呢,二師兄住的勝家集,離著我那兒不過五六裡路,四師兄你能來探望三師兄,莫非不能多走幾步去我那兒碰個頭?咱們還是同門師兄弟,親如手足,叫人說起來該多陌生,多沒有面子!」

  範苦竹淡淡的道:「老五,你要多諒解,我這次越獄出來,乃是要討還一個公道,如今仍算是『黑人』一個,並非衣錦榮歸,又何苦去攪擾你們?一個弄不巧,平白替你們添麻煩,實在合不來,倒不是故意厚此薄彼……」歐陽淳目光四巡,壓低了嗓門:「你果然是逃獄出來的,四師兄,該是小童出的點子吧?」

  心口抽痛了一下,范苦竹強笑道:「不錯。

  歐陽淳一拍手,樂呵呵的讚美不置:「行,這小子確有辦法,腦筋好,計謀多,花巧一大把,有他的;四師兄,小童早就對我們誇過口,一旦官家昧了大良,要把那口殺人劫財的黑鍋扣在你頭上,他就一定設法將你救出來,這小子果然言而有信,真木簡單。」

  範苦竹試探的道:「老五,你最近看到小童沒有?」

  呆了呆,歐陽淳道:「難道四師兄還沒和小童朝上面?」

  範苦竹道:「沒有。從前晚回來,一直到現在都沒遇見他,我家中沒有人,三芝岩地那裡也沒有人。三師兄更是有段日子不曾和他晤及了。」

  搔搔頭發,歐陽淳道:「約莫十好幾天前,我們還在一起喝過灑,那時他還告訴我,泰昌府對四師兄你的案子審訊不公,通急了他要用他的方法把四師兄救出來,…··從那次直到今天,我再沒有遇見他!」

  範著竹道:「這些日子,老五,你沒有到我家裡去探慰你四嫂?」

  連忙點頭,歐陽淳道:「有呀,前後去了不止十次,四嫂愁得什麼議的,我還勸她不必操心,案子不是四師兄幹的,況且又是自行投案伸冤,沒啥好怕,官家不是些傻鳥,分不清正反黑白麼?屈打成招的事到底很少……」範苦竹道:「你四嫂也不在家,聽小巴豆說,是被小童接走了,家裡的一干下人都已遣散,只留下小巴豆一個;老五,我急得找小童把事情問清楚,你想想大概什麼地方可能找到他?」

  歐陽淳輕聲道:「如此說來,四帥兄的案十定是糟了,現在你可不能回去;否則正好叫人家甕中捉鼈;我看這樣吧,四師兄暫時到我那裡避一避,中我出面找小童,找到了,大夥再合計一下該怎麼辦,另外,也好把四嫂一起接來——」範苦竹知道歐陽淳跟著他一個寡居多年的嬸母同住在前面不遠的白楊林,那個地方相當僻靜,在目前來說,算是個較宜落腳的處所,於是。他也不再客氣:「好,我就到你那裡待上一陣,等風聲過去再說。」

  歐陽淳高興的道:「這才是自己兄弟,三師兄,要是你推託,就算把我當外人了……」兩個人並肩回轉,正走著,範苦竹十分警覺的道:「不要經過大街,老五,我們抄小路。」

  歐陽淳忙道:「我騎了馬來的,四師兄坐上好歹省點力氣。」

  範苦竹道:「不,馬匹就寄在那裡,等你下次出來再騎回去,老五,我不願冒任何不必要的險!」

  歐陽淳不再多說,他似乎也感染到範著竹的那份慎戒,領著他儘量桃揀荒僻的小道而行;這時,午後出現的一線陽光,又已被沉鬱的陰雲所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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