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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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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狙 擊 爐灶的火光閃幻不定,雖是炙熟的焰霧,卻反有一種冷瑟空茫的意味,站在灶前的人自能體驗,門外的範苦竹又何嘗末受感染? 輕輕的,範苦竹低呼:「小巴豆……」 那人甚然一僵,卻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搖搖頭,管自伸手去掀鍋蓋。 進入門內,範苦竹再一次稍稍提高了聲音:「是我。」叫小巴豆的那人伸在半空的手臂頓住了,他緩緩回過身來,怔怔的瞪視著範苦竹,好半晌,才突然幹嚎一聲,撲前跪下,緊緊抱住範苦竹的兩腿:「大爺,大爺,天可憐人,真的是你,我只當大爺這一輩子也不會回來了……大爺啊,這個家少了你,眼看就要破敗沒落了……」將小巴豆扶起來,範苦竹望著這張年輕還帶著幾分稚氣的面孔,如今,這張面孔上沾著斑斑淚痕,流露著絕處逢生的激動與喜悅,只是,這張面孔比幾個月前推伴多了,也蒼黃多了;他歎了口氣,道:「家裡的人呢?除了你,我不曾見到還有人在。」 小巴豆用衣袖拭著淚水,沙啞著聲音:「是夫人把大夥都遣散了,只留下我守著房子;大約五六天前吧,童爺突然來家,告訴夫人說大爺的案子急轉直下,泰昌府已判定秋後斬決,並且呈文刑都批復,只得公事一到,立刻行刑,夫人恐怕還要遭到抄家賠贓的牽累……」範苦竹靜靜的道:「那麼,夫人去了何處?」 小巴豆搖頭道:「跟著童爺走了,去哪裡沒有說,我也不敢問,但重爺臨行交待,他仍會設法盡最大力量將大爺自獄中搭救出來背負雙手來回踱著,範苦竹眉宇深鎖,默默不言。 小巴豆怯怯的問:「大爺……你這趟出獄,可是童爺想的法子?」 範苦竹生澀的道:「算是他想的法子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麼能說「算是』,這樣模棱兩可的詞句了小巴豆心裡疑惑,卻不敢多問,他垂著手道:「大爺還沒吃飯吧?且請前廳裡寬坐,我馬上把菜飯端整過來侍候……」範苦竹無可無不可的走了出來,沿著青石板輔砌成的小路蹈蹈行向前廳,他的腦子很紛亂,無數個疑團在心中糾纏,而這些疑團,卻必須—一理清。 就在這時,幾乎沒有任何徵兆,一道藍汪汪的寒光墓地從樹影暗處射來,勢意勁強,只是倏閃之下即已到了喉頭! 範苦竹身形略偏,那溜藍光帶著森森寒氣,擦著喉結飛過——是一柄雙刃短刀,看那光色。十有八九經過淬毒。 只是細微的破空聲響,又有三溜藍芒暴襲而到,範苦竹冷笑一聲,原地不動,全具像怪蛇一般苛異的扭曲,便將那三把鋒利短刀逐一讓過。 於是,兩條人影夜泉般破空掠起,分成兩個不同的角度自上夾擊而下! 范苦竹不待對方的位置夠上攻擊距離,人已攤向上騰——他雙臂揮斬翻回,身形飛旋著鷹舞,鵬揚,那麼快得不可言喻,更那麼怪得不可思議的,以斜角穿過敵人的側後方,左腳彈跳如電。「吭」的一聲已將其中一個從半空裡硬跌落地! 另一位淩虛轉身,手上一對虎頭鉤橫推倒掛,反應算是不慢,但範苦竹的身形卻忽然掠出三尺,在掠出的瞬息又完全違反力道慣性的驟而回翻中學抖起,這位手執虎頭鉤的仁兄業已斷線風箏似的跌向丈許之外。 人在懸空裡,能夠像範苦竹這樣以如此的快速做著各種連串不同的動作,更且姿勢美妙、過程流暢自然,簡直難以置信;他的功力表現,令人想到水中游魚,天空鳥翔,是恁般活順適應,看起來,他就像天生是飄浮在空氣中的! 當範苦竹一片枯葉悄然無聲的落下,兩個不速之客卻還天暈地暗的趴在那裡動彈不得,範著竹正待舉步向前,牆角的陰影裡,已傳來一個低啞的聲音:「好功夫,範苦竹,不愧是幻翼門的第一把手!」 靜靜站定,範著竹面對聲音發出的方向注視,卻並不開口。 牆角的陰暗中,緩緩走出一個人來,是個又瘦又幹的人,在慘澹的一抹暮色映照下,這個人面色如蠟,目眶深陷,兩隻眸喳竟泛著奇異的碧綠光華,在一襲黑袍的籠罩望,模樣宛如剛從墳墓內爬起的僵屍。 範昔竹仍沒有做聲,只是沉默的看著對方。 那人的頭髮極為稀疏,中頂光禿,疏落的髮絲任其披掛耳肩,再村上那副尊容,驟見之下,還真個不似陽世之人——他來到範苦竹五步前停住,雙目碧燁閃閃:「範苦竹,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範苦竹冷漠的道:「眼生得很。」 沙沙的一笑,那人道:「在遙遠的蒙古高原,有一片黃沙沒渺的所在,高原的西方,卻有一個小湖,鹽水小湖,黃沙不稀奇,小湖亦尋常,卻因為有一位密宗大師隱居在小湖之畔,便使那個地方大大不同凡響了;範著竹,那位密宗大師聖號摩迪,知道他的人,都尊稱他為『血手盈摩迪宗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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