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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第十五章 脫困

  哈腰弓背的曹大駝也斜著一雙怪眼,用一種妖異的腔調道:「你很憤怒,很痛恨,也很懊悔,是麼?老查,但你毫無辦法扳回這既成的形勢——對你絕對無利的形勢,罩住你們的鐵柵欄是用上好精鐵鑄制,粗逾兒臂,根本不是一個人的力量所能破壞,另外我們現在站立的位置是在你的劍加臂長能以夠著的距離之爪你空有滿腔怒火,卻一點也奈何不了我們,老查,這一次你可是跟頭栽定了,而且還是好一個又狠又重的跟頭啊……」

  週三禿子搭上來道:「老查,很可能你這一跤跌下去,就永遠也爬不起來啦!」

  背負著雙手,查既白輕咳兩聲,居然能以如此不帶火藥氣的平靜聲音道:「二位,你們如其來的玩了這一手下作把戲,卻是為了什麼?」

  曹大駝狠酷的道:「很簡單——是為氣,一是為財!」

  查既白鎮定的道:「你們玩了我這一記,還不算是又得財,又出氣啦?」

  曹大駝暴烈的道:「姓查的,你如果這樣想,就未免把我哥倆看得太容易打發了,你橫行江湖,魚肉同道,強索硬奪加上明和暗攪,將他人的臉面尊嚴視同無物,任意踐踏,胡亂侮弄,你罪孽之深重,提起來就令人咬牙切齒,恨不能食你之肉,寢你之皮!我和週三,只是替眾多的道上同源出口怨氣,消滅你這個人人痛恨咒駡的巨奸大惡!」

  週三禿子又在幫腔。

  「說得好,曹老大,真是痛快淋漓之至!」

  查既白卻嗤之以鼻:「噴,噴,聽起來冠冕堂皇,慷慨激昂,像是哪裡鑽出來一個豪氣干雲的鐵骨義士,說穿了完全是放他娘的狗臭屁,半文大錢不值——曹大駝,週三禿子,你們只不過爭的是自己的私怨,爭的是更多的銀子而已,卻偏亮出那等丹心映日月的胸懷,你兩個姦淫擄掠無所不為的爛土匪強盜,也配得上,襯得起麼?真正皮厚無恥之尤!」

  曹大駝陰側側的道:「隨你怎麼去說,但有一樣卻是你這巧嘴利舌所無法改變的,查既白,這一樣就是你即將永沉輪回,萬劫不復!」

  查既白笑笑,道:「還不一定哩,曹大駝,要到了那一步才算數!」

  頓了頓,他又道:「不過我想問問,你們另外又把我賣給哪個主兒啦?」

  週三禿子搶著道:「問得好,老查,這個主兒可是個好主兒,任是你姓查的,一朝落進他的手裡,也包管能侍候你服服帖帖,隨時叫你變做三十六個不同的模樣,人家早就巴盼著你去了,那等急切法,說是望穿了眼亦不為過,老查,你好身價,好緣份啊!」

  查既白默然須臾,搖頭道:「我不信。」

  週三禿子疑惑的道:「你不信?不信什麼?」

  查既白揚著臉道:「就憑你門這兩個穿壁打洞,偷雞摸狗的三流匪類,人家怎屑於和你們打交道?再說,他們也不會相信單憑你一對蹩腳貨就能制住我老查,二位元這個等級的人物,實在是差遠了去!」

  油亮的頭皮上凸起青筋,週三禿子口沫四噴的叫:「我們哥倆是三流匪類,是蹩腳貨?姓查的,我操你個老娘,你又算什麼東西,但凡道上朋友,有准不知我週三禿子和曹老大的名號?哪個碼頭不曉我們哥倆的能耐?不論談斤兩,講手段,你姓查的還得朝後排,怎麼著?你自以為高出我們一頭!呸,屎蛻螂戴花——臭美!」

  一擺手,曹大駝道:「查既白,你好像知道那另外要你的主兒是誰?」

  嘿嘿一笑,查既白椰愉的道:「當然,只有像你們兩個這樣的蠢材方會事前猜測不出!」

  曹大駝忍住氣,沉沉的道:「你聰明,倒是說來我們聽聽。」

  查既白道:「除了『丹月堂』,還會有別人麼?」

  週三禿子厲聲道:「別忘了『血鶴八翼』也一樣在找你!」

  查既白安閒的道:「但『血鶴八翼』能給你們的好處不會有『丹月堂』來得大,而且,你們寧可開罪『血鶴八翼』,亦不敢不巴結『丹月堂』,兩相比較,二位的選擇就很明顯了!」

  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曹大駝冷淒淒的笑了起來:「果然還有點腦筋,不錯,是『丹月堂』的司徒大當家要你,我們可不是巴結他,手頭上既然有了你這塊寶貨,為什麼不擇主而售?『丹月堂』出得起好價錢,買賣之間,自是要遷就那出價高的一方……」

  查既白也跟著笑:「如此說來,是你們自己找上『丹月堂』把我賣了?」

  曹大駝道:「正是,否則人家怎會知道我哥倆有這條賺你的路子?」

  點點頭,查既白道:「不出所料,你兩個邪蓋王八早已暗懷鬼胎,有了謀我之心!」

  週三禿子接著大笑:「便一遭給你說明白吧,待將你交給『丹月堂』之後,谷瑛這婆娘也就轉送到『血鶴八翼』手中啦,裡外裡我們連撈好幾票,又得了財,天下還有比這更叫人痛快的事麼?」

  查既白笑道:「這樁事,的確痛快……」

  曹大駝警惕的道:「姓查的,你似乎並不害怕?」

  查既白道:「怕有什麼用?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裝熊扮孬還不如挺起脊樑生受,好歹也叫人贊一聲漢子!」

  曹大駝慢慢的道:「娘的,你不是個甘於認命的人,我看這其中必有花樣……」

  查既白怪異的笑著道:「如令我已是籠中之鳥,階下之囚,居然還令你們有這樣的顧忌!曹大駝,你也未免太沒出息啦!」

  湊近曹大駝身邊,週三禿子低聲道:「前去知會『丹月堂』來人的快馬已在先時出發,我看最多個把時辰就可轉回,曹老大,這段空檔裡我們得加意防範,千萬出不得岔子,否則就真吃不完兜著走了!」

  曹大駝沒有說話,只定定的瞅著柵籠裡的查既白,臉上表情變化不停。

  週三禿子不覺心頭忐忑,他又喃喃的問:「你可是發現了什麼不妥之處?」

  曹大駝忽道:「在姓查的來到之後,你確定只有他一個人?」

  週三禿子肯定的道:「不會錯,他一進入竹林子就被我們布下的暗樁發現,之後孩兒們也曾四處搜索確認只有他單獨一個人來,沒有其他同夥……」

  曹大駝陰鬱著一張老臉,幽幽的道:「怎麼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周老三,你曾否感到,這樁事比我們想像中稍微容易了些?」

  週三禿子愕然道:「容易、我可是絲毫不覺得容易,我完全是吊著一顆心,捏著兩把冷汗來辦的,真他娘說得上戰戰兢兢,只要叫姓查的看出一點破綻,樂子可大了——我說曹老大,這乃是我們的計謀高,手段妙,姓查的業已陷了進來,你又算擔的哪門子心事?」

  曹大駝恨聲道:「『丹月堂』要是聽我的話,早早派人守候在這裡,就不必留下這段辰光空等,娘的,如果這中間出了差錯,又算誰的帳?」

  週三禿子忙道:「你別瞎猜疑,只個把時辰就能押人交差,這短的時間裡,卻能發生什麼意外?曹老大,我們加幾分小心,仔細守著,姓查的包管飛不出我們的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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