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十方瘟神 | 上頁 下頁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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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水遁 當那種怪異的聲音甫在空氣中激蕩傳揚,林子裡已出現了四條大漢,他們還簇擁著另一個瘦小的身影,幾乎是連推帶拉的將那位仁兄帶到了跟前。 查既白也不由不佩服「血鶴八翼」的辦事經驗夠得上老到狠辣,進退有據,顯然他們是分做好幾撥人手掩過來的,正面由八翼為主,騎著高頭大馬堂而皇之的前來談判,其他的人則徒步疾走,悄無聲息的分抄紅磚小樓及掩隱入林,或可先下手攫奪霍芹生回去,或可保住此遭交易的本鋇——官印與湯彪,從哪一方面說,都算顧慮周全了,敲得響就大大占了便宜,敲不響,至少還立於不敗之地,八翼手段,果然不差。 然而,查既白的手段是否就會遜上一籌呢, 那位瘦小的仁兄可真是又幹又瘦,個頭大概至多三尺掛零,細胳膊細腿,一張面孔黑扁扁的,卻叢生著雜亂的絡腮鬍子,如此一來,臉孔的面積就越發小了,看上去猶帶著幾分髒兮兮的味道,令人不甚容易興起好感。 霍達正眼也不看這人,泛著那等厭惡的表情道:「這就是你要的人,老查。」 端詳著對方,查既白道:「嘔,你是湯彪?」 鬍子繞雜的面孔上充滿了惶驚迷惑的神態,那人畏縮的道:「是……我是湯彪……」 腦海裡浮現出穀瑛的模樣形韻來,查既白暗暗歎了口氣,這不是正好合那一比麼,鮮花插在牛糞上!穀瑛雖說算不上一朵什麼樣嬌豔的花兒,湯彪卻直如一堆如假包換的牛糞。紅線牽人豈是這麼個牽法的!那月老的玩笑也未免開得有點離譜啦! 搖搖頭,他接著道:「谷瑛可是你的老婆?」 呆了一呆,湯彪才恍悟了什麼似的連連點頭:「是,她是我的老婆……」 查既白淡淡的道:「穀瑛要我問你,她肚臍眼邊那塊疤是怎麼留下的?」 湯彪瞪直了眼,好半天才期期艾艾的道:「肚臍邊上的一塊疤?我……我怎麼不知道她的肚臍眼旁邊還有塊疤?我只記得那婆娘的肚臍眼邊有顆小指頭大的紅痞……」 「嗯」了一聲,查既白又道:「你婆娘每天早晨起來梳洗之後,第一樁事是做什麼?」 湯彪居然咧嘴笑了,相當高興的道:「先向祖師爺的神位上香,一祝夫妻長久,二祈身體健朗,三禱財源茂盛如河江……」 查既白滿意的道:「不錯,你是湯彪,谷瑛的老公。」 一側,常不悔冷冷的道:「姓查的,你犯不著敲這套『過門』,我就不信穀玻在你來之前,未曾將她老公湯彪的模樣向你敘說清楚!」 查既白感喂的道:「說是說得夠清楚了,只是我一見這位湯仁兄,他那尊容之不堪領教,使我頗生疑竇,認為有重新查證之必要。另外列位的手法詭異,變化多端,我也不得不再加小心,謹慎點總錯不了,這人世間上,有些事情連一漏子也出不得的……」 這時,湯彪躡懦著開口問:「老兄你……你可是來接我回家團聚的?」 查既白呵呵一笑:「正是,我正是來接你回家團聚的!」 八翼的老麼南去風突道:「湯彪,如果我是你,我今後就會找個隱密所在好生躲藏起來,永不再出頭露面。」 常不悔跟著道:「因為你夫妻只要在江湖上一露面,我們就會得到消息,那時,你夫妻便僅有一個選擇——挑揀何種方式死亡!」 全身哆嚏了一下,湯彪恐懼的道:「二位爺放心,我與我那婆娘一定會尋個荒僻地方隱姓埋名,決不再討一口江湖飯吃……」 查既白在旁皺著眉道:「八翼的哥們能唬,你姓湯的也受唬,不過我聽在耳中卻不大順暢,我說姓湯的,你他娘怎麼叫『湯彪』?該喚做『湯包』才對,這等好吃哪!」 霍達猛的瞑目吼道:「老查,人交給你了,我的兒子何在?」 查既白伸出手來:「馮大人的官印呢?」 額頭上鼓起青筋,霍達怒叫:「把那方破印給他!」 一名青衣大漢快步走上,雙手高捧著一個四四方方,外裹玄綢的盒子,查既白接過盒子,解綢掀蓋,仔細檢查,然後,他滿意的把盒了夾於腋下。 霍達此際已站在橋頭,常不悔、陶任、南去風也各據左右,英廣才及其他四名大漢,有的伸手於懷,有的手觸刀柄,全都是一副殺氣騰騰,立可發難的架勢。 不但如此,木橋的那一端,就在雜草樹叢內,也可隱約察覺偶起的顫動與寒光的映閃。 「血鶴八翼」及他們的手下,已經包圍了橋上的查既白和湯彪,而且,他們亦並不掩飾他們的行動,這其間意味著一樁事實——如果查既白再不交出霍芹生,則跟著來的就必是一場流血奪命的死鬥! 盯著查既白,霍達厲聲道:「人和印都交給你了,老查,你還不履行諾言?」 查既白輕鬆愉快的道:「當然履行。但是,尚有一件小事相求——」 霍達猛然上前一步,雙目如火:「不要玩花樣,查既白,我們已做到了你所要求的,現在該輪到你實踐承諾了!」 查既白安閒的道:「別急,我人在這裡,在你們布下的刀箭網中,插翅也飛不出去,你還怕我溜脫不成?我說霍老大,這件小事,你一定得成全我……」 雙手微提至腰的常不悔,緩緩接口道:「你提的條件我們都依從了,查既白,沒有任何事情可再做為你的藉口,把芹生交出來,大家落個好見好散,否則,就是你逼迫我們動粗了。」 查既白不快的道:「我還沒有說出是件什麼事,列位便出言恫嚇,橫加威脅,莫非也把我查某人當做『湯包』吃定了?」 深深吸了口氣,霍達自齒縫中迸出兩個字:「你說!」 舔了舔嘴唇,查既白道:「還請霍老大手下留情,趕緊派人去把那欲待刺殺馮大人的兇手追回來,如此,各位可省卻無窮煩惱,我也落個心安——」 霍達先是大大一怔,隨即咆哮起來:「一派胡言,滿嘴放屁,我什麼時候派人去刺那馮子安了?查既白,你但憑臆測,便據而定論,休說荒謬可笑,我『血鶴八翼』豈容你任意誣陷!」 查既白笑眯眯的道:「沒有這事最好,但我卻大不放心,怕你一朝失去可以轄制馮大人的條件,便橫下心來加害于他——霍達,你幾乎曾告訴我,你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馮大人的!」 頰肉禁不住抽搐起來,霍達拼命按捺著自己:「那畜牲和你一樣是胡說!」 沉吟了片刻,查既白道:「這樣吧,我馬上趕回『安義府』,假若馮大人安然無恙,你那少君便會活蹦亂跳的轉返家門,要是不然,霍二少東就得替馮大人陪葬了!」 「喀嚓」錯牙,霍達兩眼充血,虯髯蓬張:「查既白,你這個耍刁使賴的無恥潑皮,食言而肥的豬羅,你竟敢戲弄於我?你以為已經篤定占了上風?我告訴你,在我兒子安全出現之前,我們不會饒你脫出視線半步,你想就此遁逃,夢也休夢!」 查既白哈哈笑道:「只怕你兒子交回了給你,列位也不見得肯放我老查生去吧?」 常不悔怒叱:「姓查的要弄鬼!」 人在木橋上,查既白一手拉緊早就毅棘不已的湯彪,邊沉聲道:「只要馮大人平安,霍芹生便無事,否則,你們就等著替他收屍——保證還是一具無頭之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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