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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沒有熱切的擁抱,也沒有綿綿的情話,但是全玲玲那深摯的凝視,喜悅的淚珠,顫抖的嘴唇,已說明了太多,已表露了太多,包括了這一千多個日子來的刻骨相思,那永遠也忘不了,丟不下的深情蜜意。

  丹寒樓中,全玲玲一身素白,點塵不染,像煞一朵白淨的蓮花,更似一座美麗得凜然不可侵犯的雕像,是那麼沉靜,那麼安祥,但是,誰也看得出來,在沉靜中她的內心是如何激動,在安祥中是如何興奮,在那凜然的氣韻中是如何抑止不住對江青靈魂上的呼喚。

  她握著夏蕙的雙手,緊緊的,目光卻毫不稍瞬的投在江青身上,像是生怕一不留神,江青便曾在空氣中消失似的。

  良久──江青低沉的道:「玲玲,你瘦了。」

  全玲玲,激動的閉了閉眼睛,這句話,彷佛是一隻魔手,深深的撥功了她心扉的琴弦,但又是撥動得如此溫柔,如此親摯。

  她沒有說話,只深深的望著江青,是的,江青可以自她澄澈如水的眸子中得到她心裡想說的一切,女孩子,當向她的他有無盡言詞傾訴的時候,往往都會將千萬句心語融注於盈盈的眼波中。

  「三年了……」江青感喟的道:「這是一個漫長的日子,玲玲,你不必說一個字,所有你心裡的思維,所遭受的折磨,我都完全可以體會,原諒我不早來,因為,我不想在你守孝期間擾亂你寧靜的心神,玲玲,以前的日子一定很難過,但是它終於也過去了,是嗎?」

  全玲玲溫順的點頭,悠悠的道:「是的,過去了,過去了……青,感謝你來,還有蕙妹妹……」

  夏蕙這時心中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這滋味奇妙得很,假如你曾與一個同性處在另一個異性之前,而又站在相等的「愛」的立場時,你或者會明白這滋味如何,雖然你是如何豁達與諒解。

  於是,夏蕙盡力微笑了,道:「不,玲姐姐,你別這樣說,沒有好姐姐,我們都難以在未來的日子中生活……」

  一直沉默著站在門邊沒有說話的全楚楚,此刻卻忍不住道:「二位好姐姐,你們怎麼搞的這麼客氣嘛?其實呀,姓江的又沒有迷魂索,怎的使你們如此著迷呢?」

  全玲玲粉面微紅,嗔道:「妹妹,你真是……」

  全楚楚「咕」的一聲笑了出來,道:「哼,姐姐,你才真是,尚未過門就先偏向夫家了……」

  江青有些訕然的,搓揉著雙手,夏蕙卻十分大方的附嘴在全玲玲耳傍低聲道:「玲姐姐,待你至冬初飛雪之際,守孝期滿,我們便與青哥哥一起到東海長離島去,那時,我們再也不分開。玲姐姐,只希望你在未來的時光中,能讓我與青哥哥好好補報你在這三年裡所受的痛楚,不論是肉體上的抑是精神上的……」

  全玲玲感動得淚光瑩瑩,她語聲顫抖著:「蕙妹妹,你真的不恨我分了『他』對你的情感?」

  「不。」夏蕙斷然道:「就像你不恨我分了『他』對你的情感一樣,玲姐姐,因為我們倆人愛他,也因為我們倆人互愛,以後的日子長,你會明白我說的話是否真誠……」

  江青在一傍都聽到了,他厚著臉皮道:「二位賢妻,在下……在下實在對二位歉疚至極,唉,上天造人之際,為何不將你倆人的軀殼並為一體呢?」

  全玲玲臉又紅了,垂下頭去,羞得講不出話,夏蕙卻杏眼圓睜,纖纖玉指輕戳在江青額角,嗔道:「喂,你這個人怎麼了?我們女孩子講私話你也敢聽?不好好管管你以後還得了?玲姐姐,咱們以後得防著他,哼,這位大邪者呀,名堂花巧可多得很呢……」

  江青急得雙手亂搖,忙道:「蕙啊,你可別這麼編排我,在你們兩位面前,我還有什麼花巧嘛?真冤枉……」

  全楚楚帶著羡慕的眼光望著三人,心裡想:「他們多甜蜜啊,真是『比翼連飛豈可離,三心相縈系』。」

  於是,悄然退出,輕輕關上門,也關進了三人的千萬般柔倩蜜意。

  雪花紛飛,飄飄散散,大地銀垸玉琢,是一個純潔無瑕的白色世界,至少,它表面的醜陋已被掩遮。

  丹陽湖的秋霞夕照已經消逝,雙飛島的朦朧煙影已成追憶。中原故土,錦繡江山,那蘇堤楊柳,京華城廓;那浩瀚大漠,群山秀巒;那三江五湖,翠莽平原,都在白澄澄的雪花下結為一體,成為一片;都在連衡的大漠國土上逐漸渺冥,變得遙遠而又遙遠,過去而又過去;這是東海,煙波無際,千紋重疊,浪花翻湧,海天一色。

  六艘奇形怪船,正在海面上乘風破浪,平穩而快速的行駛著,這六艘怪船卻極為钜大,頭尖尾翹,船首尖銳得宛似一柄利錐,整個船身卻全是黝黑一片,發出烏黑的光華,一面紅色的三角巨帆,以無數牛筋索牢固而平衡的嵌架在船面,紅色皮帆上賣有一幅生動而奪目的金鯉含珠圖案;船身兩側各掛著六面金色圓盾,每一艘船側所掛的圓盾上面卻各有不同的標誌,那是:鮮□的烈火,初升的旭陽,咆哮的浪濤,殷紅的熱血,翻卷的波紋,隱於霧海中的金龍!

  這些標誌征記,正表明了六艘怪船的身份,它們全是長離鳥的戰船,以標記分屬長離烈火、旭陽、怒浪、鐵丘、揚波、海龍六旗!

  在第一艘烈火旗的戰船上──

  船樓寬敞而舒適,□著柔軟而猩紅的地毯──這代表著喜氣,一式的鯊魚皮錦墊矮腳椅,中間生著熊熊炭火,散置各處的小幾上擺著美酒佳餚,厚厚的廉席深垂,但不愁看不見船外景致;在半個人高的船壁上,開著鑲有小晶石的透明窗眼,船,行駛得飛快,浪花被尖銳的船首剪開成兩道白線。

  邪神與長離一梟坐在一起,紅面韋陀及白孤在一傍湊熱闖,絕斧客陸海正與黑煞手仇雲及生死一屠吉長光三人在興奮的討論著什麼,江青,則陪著祝頤和另一個他們意想不到的客人──靈蛇教教主君山獨叟裴炎,幾個人圍在爐傍,欣悅的談笑著,每一張面孔都洋溢出顯而易見的愉快。

  那邊──美麗的夏蕙,明豔的全玲玲,柔婉的裴敏,則唧呱不停的圍著兩個人──紅衣女羅十娘及全楚楚在笑語著,三個人的臉上都透著欲滴的嫣紅,卻紅得美極了,銀鈴般的笑聲時而響起,響起在紅衣女羅十娘安慰的微笑中。

  靠艙角,兩位仁兄在奕棋,這兩人又使我們吃驚,他們是醉瘋仙牛大可及兩湖藍翼鐵旗會的瓢把子──蛟索飛錘嶽揚;傍邊,天星麻姑錢素在做評判,盡避羅唆得二人直呲牙咧嘴,卻不敢多說一句話。

  一個小精靈──戰娟,小娟兒,在艙內新奇而興奮過度的蹦跳著,嘴裡不停地嚼著東西,這裡摸摸,那裡看看,害得跟著來照拂的戰府三朝之老──戰貴,直瞪眼跺腳,手足無措。

  於是,祝頤的話聲傳了過來:「四弟,裴伯父老人家早于半年前便已到達杭州了,只足你們一時又趕不回來,為兄總不能就此成親呀!敏妹妹也是這個意思,我們稟得伯父老人家同意,乾脆,再等個一年半載,大家一起辦了,也免得麻煩……」

  江青笑道:「三哥,為了我們路遠山重,一時難以趕回,卻害得三哥佳期耽擱,實在抱歉之至,不過這樣也熱鬧些,更免得愚弟獨做新郎而感到心駕肉跳呢!」

  三人同時笑了起來,蛟索飛錘嶽揚高聲叫道:「好哥們,江老弟,老哥哥就知道你夠朋友,講交情沒把我老哥哥看成外人,千里迢迢,竟尚遣了錢姑娘親至我的破窯邀請老哥,參與你這百年大禮。哈哈,當時我高興得差點流出淚來,忙著召集手下兒郎,拍著胸脯告訴;不,訓示他們,老哥哥的好兄弟請我上東海長離島吃喜酒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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