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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第104章 揚帆東去

  江南的秀致風光,□旎韻息;西北的豪壯草原,浩瀚大漠;邊陲的奇風異俗,崇山峻嶺,都在九雙眸子中印入了深刻亦鮮明的影像,每個人都看得很仔細,都玩得很盡興,因為,誰都知道,誰都明白,異日以後,只怕未必見得再有機緣來做這種遨遊,縱使有,也永不會再是眼前的九個人。世事變幻莫測:而苦多樂少,尤其是,邪神老了,不管是誰,那一個能與大自然的生息迴圈,欣榮衰亡相抗衡?大地都能易形,海河皆可以改流,何況是微不足道的人類呢?

  在貴州的白孤故宅中居留了三個月後,他們遊賞完了天下的名川大山,看盡了赫赫漢族所延綿的錦繡江山,當九乘駿馬來到蘇北境內的丹陽湖時,正值夕陽西沉,殘霞卸天──這正是他們離開杭州的第三年深秋。

  凝望丹陽湖泛看寒瑟意味的水波,那成群乘著暮色掠向林叢深處的歸鴉,黃昏的風帶著淒涼,帶看蕭索,也帶著一股迢遙與幽冥的惆悵……

  是的,這個地方,是足以引起各人一段追思的,這追思,或者不會太安謐,美極了。」

  天星麻姑錢素忽然咯咯笑道:「公子,你真不愧是個情中之聖呢!」

  江青知道,這位姑奶奶一定又在不聲不吭的湊在一傍偷聽到了,這時,紅面韋陀戰千羽低低咳了一聲,道:「罷了,現在商量正事要緊,吾等是否全部都到雙飛島去?」

  戰千羽說著話,日光卻瞧向邪神,帶有徵詢的意味。

  「自然,這次去了,只待瑞雪初飄,使接全玲玲離開。」邪神說。

  江青有些迷惑的道:「爹的意思,是否還要在煙霞山莊待留一個時期?」

  邪神領首道:「不錯,用秋來冬至前的這段日子,讓為父儘量設法化解雙飛島上下對吾等的怨恨與不滿,或者,這是很難的,但為了全玲玲,我們卻須一試。」

  長離一梟同意的道:「前輩此言甚佳,晚輩之意,在晚輩見了全姑娘之面後再盤桓兩日,便率邢錚趕回東海佈置一番,順便也料理一下近三年來積累的一些俗務,未知前輩意下如何?」

  夏蕙輕輕插口道:「衛前輩,你老人家忙著回去佈置什麼?」

  江青搶著回答道:「我們的婚禮。」

  「什麼?」夏蕙叫了一聲,又羞澀的道:「怎麼在長雛島?……」

  邪神呵呵笑道:「中原之土,看也看夠了,住也住煩了,若爾等在中原成親,以吾等之名,只怕連開一年流水筵也招待不完那些賀喜之人。蕙丫頭,這會擾亂你們雅興的,而且,最主要的,衛老侄盛意難卻,老夫也已答允他了。」

  長離一梟緩緩的道:「老夫也早與江青老弟談過你們婚禮在長離島舉行之事,到昨夜才蒙厲前輩應允,老夫想,你也許會同意的?」

  夏蕙欣喜的笑道:「前輩,你老人家如此愛護我們,我高興還來不及,怎會不同意?我只是覺得太突兀了……」

  長離一梟安慰的道:「蕙丫頭,長離島極美,可與中原任何一處名勝之地相較而毫無遜色,你一定會捨不得離開它。」

  夏蕙雙瞳中有著燦爛而美麗的光輝,她低聲道:「前輩,我會有這種感覺;雖然我還沒有看到那個令人神往的島嶼。」

  於是;長離一梟笑了,向絕斧客微微揮手,絕斧客倏一用臂,三團精光閃耀的圓球立時飛升空中二十余丈,輝煌明亮得有如有三顆摺摺巨星。

  「這樣,雙飛鳥就有船來接我們了。」大旋風白孤拍著掌說。

  夏蕙依到江青身傍,低柔的道:「哥,見到玲姐姐……可別忘了……我。」

  江青深刻的注視夏蕙,緊握看它的小手,不用說話,夏蕙已經知道了他的答覆。

  XXX

  雙飛後島,煙霞山莊的大廳中。

  這座廳堂,依舊是如此豪華而氣派,但對有著薄薄的愁黯與淒清,燈火雖然輝耀,但卻彌散著一股寂寥而冷漠的意味,是的,雖然雙飛島昔往的榮耀仍在,但如今這名卻只是僅可憑供追憶,日後,這些赫赫的績鑠,會更令他的後人增加惆悵,因為,過去的盛世,恐怕難以再來了。

  邪神身傍緊靠著江青,九人都分序落坐在寬敞的錦墊太師椅中,對面,白衣稿素的紅衣女羅十娘陪坐著,一個穿著深青夾袍的老人立在一邊,以外,便是十餘名勁裝大漢排立于側了。

  眼前的紅衣女羅十娘,顯得異常蒼老與憔悴,眉宇唇角,蘊藏著訴不盡的愁苦及悲切,與飛索專諸全立未逝世前那種風韻萬千的嬌美模樣,已是不可同日而語了。

  當她明白了威震天下的邪神竟是坐在面前的黑袍老人時,內心的激蕩卻融解於臉上淒涼的一笑中,她這時什麼都看淡了,什麼都看開了,一個人如果死了心,那麼,他會什麼都承受得住的,因為,天下之大,已經沒有什麼可以留戀的事物了。

  廳中有一陣十分不協調的沉默,紅衣女羅十娘冷漠的打量著眼前的每一張面孔。燈光映著她一身淨素,宛如一座靜冥的塑像。

  她的目光滑過每一張臉,眼神裡充滿了深遽的仇恨,但是,當她與江青的雙瞳接觸時,目光裡的仇恨卻奇異的緩和了,極難察覺的,甚至有一絲錯雜的慈愛在內……

  這一切,邪神都看在眼裡,他卻毫無氣怒,邪神非常明白,當任何一個人遭遇到像紅衣女這般悽楚的遭遇後,都會有這種態度,只要是人,便避免不了。六欲之苦,尤其是以嗔字為最啊!

  於是,邪神悄然向江青使了個色,江青趕忙警覺的站起身來,恭謹的道:「伯母……」

  紅衣女嘴角喜悅的抽搐了一下,卻仍然扳著面孔冷哼了一聲,動也不動的道:「羅十娘擔承不起,江大俠,尊駕免了也罷。」

  江青異常尷尬的愣在那裡,邢神又向他使了使眼色,於是,這位智勇絕倫的火雲邪者咬咬牙,再度硬著頭皮道:「伯母,往昔的一切,想必海天星紀旗主都已向伯母詳細稟明,玲妹妹也會毫無隱瞞的在伯母面前剖自,晚斐確已盡了最大努力,對全伯父等人的不幸,晚輩的傷痛與歉疚並不下於全伯父的任何一位親人……」

  紅衣女羅十娘又哼了一聲,淡淡的道:「事情過去了,不用再提,誰是誰非,現在也沒有爭執的必要,我們一家人現在只剩下孤女寡母,自然更談不上報仇雪恨!尊駕目前名利雙收之外,更有了夏姑娘這位美麗的伴侶,我家玲玲,亦根本無法與尊駕相襯,不論是親仇抑或是門第,我全家都難以攀配。」

  江青玉面飛紅,語風愣窒,竟有些難以啟齒了。邪神輕輕咳了一聲,低沉的道:「羅十娘……」

  紅衣女端坐身軀,莊重的道:「晚輩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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