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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他頓了一頓,又道:「自這「響前鎮」隔著怒江派的山門「淩雲山莊」尚有兩百多裡的路程,大約要走一天一夜……」

  天星麻姑又楞頭楞腦的插嘴道:「公子,那「淩雲山莊」全是怒江派的門人弟子所居麼?」

  江青點頭道:「是的,但怒江派一向鮮與江湖道上發生衝突,是而創派以來十分平和。淩雲山莊雖然名曰山莊,其實卻是一片未設防的村落,派中門人弟子大多散居左近,形成了這座村莊,沒有護莊河,亦無壕塹鹿柴,更無莊牆環護,內中最大的一幢屋宇,便是在下恩師所居………………」

  天星麻姑哼了一聲,道:「哼,這也叫山莊?簡直是土村子嘛…………」邪神卻一笑道:。

  「嗯,這也不錯,有點清雅樸實的田園味道,須知有時侯莊牆壕塹卻擋不住斑手進犯哩!」

  紅面韋陀戰千羽撫額笑道:「仁伯大人說得對,華明軒一向克已謙外,為人和順,實已用不著做得如此戒備森嚴的惹眼呢!」

  天星麻姑卻一噘嘴道:「哼,再怎麼說,我也是看這老小子不順眼!」江青轉眼看了錢素一眼,沉聲道:「錢枯娘,不可如此無禮。」

  邪神呵呵笑道:「罷了,青兒,現在已是下午,吾等先在那響前鎮上留宿一夜,明日大早再趕赴淩雲山莊。」

  江青恭謹的答應,長離一梟已低聲道:「陸旗主,煩請與二前衛先往鎮上覓妥客棧。」

  絕斧客陸海暴喏一聲,右手微招,立與飛雷聶棟、閃雷邢錚二人策騎而去,瞬息間已消失在坡下的轉折中。

  邪神靜靜的望著丘陵下的景色,若有所思,長離一梟向戰千羽微微一笑,道:「戰兄,你覺出滇境的春天來得較早麼?」

  戰千羽頷首道:「不錯,中原其他合處,猶是積雪未化,寒氣逼人,這裡卻已有了春綠的味道了,嗯,此處原是個好地方啊!」

  他說到這裡,又一向邪神道:「仁伯大人,你老人家是否有所感懷?」邪神微喟一聲,道:「是的,老夫在想,人的一生中,是充滿了奇幻與微妙的,六十多年前,老夫在這塊土地上幾乎遭到了致命的打擊,但是,今日重履斯土,意義與心情卻完全不同了,在老夫那最黑暗的境遇中,又怎會想到這個漫長的日子後還會有今天呢?又怎能得到一個如此孝順的好兒子呢?」

  江青面孔一熱,不好意思的道:「爹,你老人家使青兒臉紅了…………」邪神豁然大笑,笑聲中縱馬下山,各騎緊隨跟去,紅面韋陀戰千羽一撫禿頂笑道:「俗語曰:老婆是人家的好,兒子是自已的好。四弟,你卻犯不著臉紅呢!」

  於是,馬蹄奔揚著,急驟如雨,響前鎮也逐漸的接近了。

  當他們來到那豎在路傍,上面以篆聲刻著「響前昌榮」的青石碑前時,絕斧客陸海已與飛閃二雷在肅手相迎了,長離一梟威嚴的點頭道:「睦旗主,客棧訂好了麼?」

  陸海沉聲道:「回稟島主此處共有七家客舍,本旗主已在七家客舍中挑選了一家比較乾淨偏僻的,訂下了後院的整個房間,大家還可以住。」

  長離一梟嗯了一聲,偕邪神江青等人隨在陸海身後向客棧行去。

  這響前鎮並不十分大,只有兩百來戶人家,街道也僅只有一條,可是做生意買真的店戶卻特別多,來往各地的客商也不少,打眼一看,非常繁囂自然,也免不了有些離亂與喧嚷。

  陸海挑選的這家客棧,名叫「順興」,氣派雖不怎麼樣,地點卻很適中,在鎮尾的那條河流之傍,圍著這家客棧,或多或少的種著些竹子,微風吹來,簌簌有聲,看起來,也有那麼一絲兒雅致清氣。

  這家客棧後院約五間精舍已完全被陸海包下,各人住進之後,店中的小二就開始忙裡忙外的張羅起來了。

  晚飯是開在裡面,但是,大旋風白孤卻來了興致,硬要拖著江青到前邊客棧的敞廳小飲一番,江青拗不過他,只好稟報了邪神一聲,又同夏蕙擠擠眼兒,無可奈何的與白孤來到外面。

  正是晚膳時候,住在這客棧中的行商旅人,大多都在敞廳進膳,喧嘩叫囂之聲響成一片,好不熱鬧。

  大旋風白孤叫住了一個匆匆行過,忙得不可開交的店中夥計,高聲道:「喂,我說夥計,來幾樣精緻小菜,再來兩斤白乾,大爺我要那麼小醉一次。」

  夥計一疊聲的答應著去了。江青卻微微笑道:「二哥,你要菜就要菜,喝酒就喝酒,又那來那麼多詞句兒。」

  大旋風籲了口氣,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眼光習慣的向廳中進膳的人們瞥掃了一遍,呵呵笑道:「老四,不瞞你說,這幾天來,一直沒有舒服的喝上兩杯,與仁伯大人坐在一起,絲毫也不敢放肆,那敢痛痛快快的牛飲高論嘛?」

  江青正待說話,大廳門口忽然進來三個虎背熊腰,神情□悍的大漢,三人俱是一色密扣英雄裝,黑巾包頭,進門之後,目光淩厲的四處一看,大步行到距離江青二人鄰近的一張桌面坐下,全廳之內,也就只剩下這個桌子空著了。

  大廳中自然十分暄鬧,人語聲、猜拳聲、嘻笑聲響得人心煩,這三個大漢的出現,倒並沒有引起人們太多的注意。

  白孤哼了一聲,低罵道:「又是他娘的黑道朋友,一看這付德性,就知道不是好路數,媽的,兇神惡煞一樣。」

  江青向白孤使了個眼色,悄然道:「二哥,這種場合本來就雜,什麼人物都有,他走他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人未犯我,我不犯人,你管他又是那一道的…………」

  忽然──

  靠櫃檯坐著的兩個客人發出一陣哄笑,其中一個喝得滿臉通紅,已有六七分醉意的胖大漢子忘形的道:「老趙,你說得有理,這一下可叫那侯百萬夠受了…………」

  那被稱為老趙的中年人,生得一付獐頭鼠目之像,一個扁鼻子彷佛只剩下了兩個黑黝黝的鼻孔,他嘻嘻笑道:「其實呀,侯百萬這老小子為富不仁,家有良田千頃,房產無數,卻刮皮刮得厲害,什麼善事都休想他捐獻那麼個一分兩錢的,可是算起他手下那些租戶窮人的賬來,倒是絲毫不差呢…………」

  這時,白孤要的酒菜已送了過來,他嗅著香噴噴的酒味,先用力來了一人深呼吸,讒相畢露的一拍江青道:「老四,咱們開動──」他才舉起筷子,卻發覺江青沒有反應,舉目一看,江青正在全神凝注的側耳聽著後面那兩個食客的談話。大旋風白孤扯了扯江青衣角,道:「喂,喂,老四,你發什度怔?這兩個老傢伙的酒後狂言有什麼好聽?來,先喝兩杯,喝完了聽老哥哥我給你吹上一段!」江青急忙噓了一聲,以指比唇,那後面桌上的塌鼻子,這時又在舌頭發硬的笑道:「媽的,活該金衣幫找到這老小子抽頭稅,拿捐助費用,不找他找誰?這一下看這老小子還有什麼法寶?」

  胖子又喝了一杯酒,打著呃道:「不過,呃……數目上也多了一點……呃十萬兩銀子啊!痹乖,呃,侯百萬恐怕也不一定拿得出來,而且,呃,他兒子與怒江派關係又深………呃。」

  塌鼻子哼了一聲,道:「怒江派有個鳥用?還算是滇境的第一大派哩……侯百萬的兒子侯英……;就是怒江派的未來掌門人,更是那現在老掌門華明軒的寶貝女婿,嘿嘿,人家金衣幫根本際都不睬………………」

  胖子搖搖頭,滿腮的肥肉直抖,道:「怒江派總不會袖手傍觀吧?滇境是在他們的地盤之內,金衣幫此舉不但已等於侵佔了他們的地盤,更等於是找到了怒江派掌門人的頭上,呃,這不是已經打到家門來了?假如不問不聞,就未免太沒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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