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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第85章 舊恩情切

  絕斧客陸海並沒有因為這幾句含有濃重挑□意味的諷言而即時憤怒,他深沉的一笑,面前的兩個店小二卻早已嚇得語不成聲,四隻眼睛都發了直。

  於是,絕斧客大刺剌的轉過身來,瞳孔中立時映入一個身著豪華錦衣,頭紮文士巾的中年人。

  這人身材適中,面孔白晰而略帶著一絲鐵青,五官生得十分端秀,但是,卻在一雙眼睛裡露出幾分極。

  難察覺的狡猾與跋扈之氣。

  此刻他正狠毒的盯視著絕斧客,待到絕斧客轉過身來,當那冷森而威嚴的眼神與他相遇時,卻不由令這錦衣的中年人心底暗暗一寒,面上的顏色也松緩了一些?

  絕斧客大馬金刀的瞥了那中年人一眼,冷峻的道:「朋友,你适才是對老夫講話麼?」

  中年人忽然態度強橫的哼了一聲,撇著嘴道:「你這是明知故問,難道說,除了好漢你在這裡吼叫罵辱之外,還有別的朋友做得出來麼?」

  絕斧客已經看得出來眼前的中年人心裡有些遲疑,但是,他卻不明白為何在瞬息之間此人又張狂起來。

  那人又沙啞而不屑的冷笑道:「看你一把年紀,大約也在江湖上跑了兩天,俗語道:入山謁寨,過境問俗。朋友你也不打聽打聽,我姓胡的是吃那口飯的,居然在我胡某人背後妄加評辱,嘿嘿,這就應了士可忍孰不可忍那句話了。」

  絕斧客陸海忽而撫髯大笑起來,正當他笑聲出口之際,一個猛厲的口音已在樓梯下驀而響起:「老匹夫,給大爺閉上你的鳥嘴!」

  絕斧客笑聲嘎然而止,雙眸中煞氣逼射,錦衣中年人卻鄙夷的一哼,將目光自他肩頭斜過,向梯下的人打著招呼:「師兄來得正是時候,咱們在道上跑了十來年,在葉家集混了牟輩子,不料今天卻有人膽敢當面拂須,背地裡穢語汙言的胡說八道哩。」

  梯下之人嘿了一聲,蹬蹬蹬的奔了上來,自絕斧客身傍擦過,正眼也不瞧一下的走到那中年人面前,沉穩的道:「賢弟,為兄到三師叔隱居之處打了一轉,是而來晚了,倘望賢弟勿怪,葉家兄弟都來了不曾?」

  中年人笑道:「早就來了,還有毒□子蔡望民、九節銀鞭魏一峰等也在,就專等候師兄你的大駕了。」

  二人一搭一言,意態灑脫,絲毫未把絕斧客放在眼中,舉手投足之間,更是目無餘子,狂傲得厲害。

  絕斧客陸海表面上雖然毫無顯示,內心裡卻早已殺機填膺,憤怒至極,但是,坐在屏風那邊的長離一梟並沒有任何表示,因而絕斧客也不便貿然造次,在這酒樓上大打出手。

  與那錦衣中年人交談的角色,是一個體格魁梧…長相威猛的紫臉膛大漢,年紀比那錦衣人稍長,約在四旬左右。

  這時,二人已談得差不多了,紫臉膛大漢回過頭來淡淡的掃了絕斧客一眼,冷漠的道:「老朋友,看你這身穿章打扮,不像是中原兩道上的同路,離鄉背井,最好少惹麻煩,在下『擎天劍』鮑能,适才出口雖然冒犯朋友,卻也是為朋友你這條老命著想,我這賢弟太虛劍胡坤,還素來沒有如此容忍過哩。」

  那錦衣中年人──太虛劍士胡坤,此刻面有得色,卻故做坦然大量之狀,一派「不與該輩一般見識」的模樣,大剌剌的道:「算了,師兄,放他走吧,也真是,這年頭人都狂得不知道自己是斡什度的了,忌弟若是與迫些人生氣,只怕天天都氣得吃不下飯呢──」

  「擎天劍」鮑能大笑道:「賢弟果然大人氣量,對,一方豪雄便該有此氣度,老朋友,你請便吧,那唱詞的妞兒也叫她快滾。」

  兩個堂倌早已直起腰來啦,一個媚笑著道:「小的就說嘛,誰不惹,偏偏專惹胡、鮑二位老爺子,唉,也真虧二位老爺子宰相肚裡撐得船,又加以一向愛護小店,不然哪,可就真難說呢………」

  這時,打屏風裡又出來三個中年漢子及一個油頭粉面的年青人,一面大步迎上,一面轟笑道:「鮑大哥來晚了,該罰該罰………」

  這時,自梯下跑上來那肥得像個東瓜的紅鼻子掌櫃,誠惶誠恐,打躬作揖的向諸人請安,於是,店小二又開始神氣活現的推著那可憐的一老一少往樓梯下行去。

  絕斧客陸海緩慢的梳理著他美麗的胡辮,看著眼前這一幕跡近可笑的鬧劇,直待店小二再度開始動手拉扯那老人家及少女的時候,他才冷沉沉的一笑,往欄幹上微微一靠,威狠的道:「夥計,拿開你那只髒手!」

  這句話有若一聲霹靂一般,霎時,所有的談笑聲都停止了下來,每一雙眼睛都驚訝而憤怒的向絕斧客瞧來。

  絕斧客毫不在意的笑笑,道:「擎天劍也好,太虛劍士也罷,包括你們這幾個兔子王八賊全部在內,卻是一窩雜碎,懂麼?一窩雜碎!」

  擎天劍鮑能的紫色面孔在刹那間已漲得通紅,他自鼻孔中重重的哼了一聲,踏前半步,強□著怒火,道:「老朋友,你是真想在虎頭上拔須不成?」

  絕斧客陸海傲然一笑道:「閣下,這句話原應該老夫說的,呵哈,當老夫宅叱江湖之時,只怕閣下你,以及你身傍這一群,都還在穿開襠褲哩!」

  太虛劍士胡坤驀然大叫一聲,吼道:「師兄,你還和這老匹夫扯個屁,走,咱們外面見真章!」

  那形似浮滑的青年,「唰」的一聲脫去外罩藍緞子長衫,露出一身緊扣英雄裝束,怒叫道:「胡大哥,這老小子何值大哥你親自動手?待我魏一峰剝他的狗皮!」

  另外三個中年漢子亦紛紛怒駡連聲,磨拳擦掌,唾沫四濺,大有不噬此人誓不甘休之概!

  擎天劍飽能到底是見過一些場面,人也比較世故老成,他一擺手阻止眾人喧叫,硬生生的道:「老朋友,你這是硬逼英雄上染山,恕不得我們給你苦頭吃,走,到街上去較量較量,免得累及無辜!」

  絕斧客豁然大笑道:「老子把你們這一群瘋狗好好整治一番,也好叫爾等知道江湖之大,你們這些窩囊廢還登不上堂,入不得室!」

  說罷,他一撈灰色的毛氅,便待下樓──

  而在此時,長離一梟那瘦削而適中的身形已如鬼魅般飄出,嘴角上那抹古怪的微笑依然,灑脫地站在諸人右方三尺,淡淡的道:「陸旗主,你和他們動手動腳,豈非有失身份,教訓這群廢料也用得著下樓麼?」

  絕斧客陸海恭謹的道:「是,島主,請准許本旗主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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