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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第79章 雙飛俱落

  飛索專諸淒厲的語聲尚未停息,在揮舞閃縮的引龍索光影之下,又倏而射出另一條彩色繽紛,絢爛輝耀的光帶,帶端頂一個佈滿利剌的銀珠,銳嘯如鬼號般破空而起!

  這條彩帶,乃是昔年的雙飛之一,九索飛龍全為柱護身救命之寶——「九飛索」,也是全為柱不到瀕臨絕境之時,決然不肯使出的利器,自然,飛索專諸於此刻將它使出,已足以證明其情勢之惡劣達於何種地步!

  長離一梟驟然掠後數尺,冷冷一哼道:「至止,困獸之鬥,何濟於事!」

  。身形暴閃中,七旋斬之絕學「波來波去」「漩浪如山」「怒濤並回」且倏而展出,雙腿迅捷的連環飛起,急點敵人下腹之「堅絡三焦」要穴,攻勢犀利無比!

  飛索專諸全立大口喘息者,左右盤旋封拆對方的攻勢,雙手中的引龍、九飛二索上下翻掠:縱橫如電,閃閃寒光挾在一片索影之中,有如無數雙毒蛇的眼睛!

  在電光石火般的相互交擊中,二人又快速的互攻了十六招,飛索專諸非但未能扳回頹勢,卻更形狼狽的被逼出八步之外。

  立于一隅的江青,這時緩緩將肩頭上的一枝鋒利飛環拔出,鮮血流溢中,又自懷中摸出金創藥自行敷抹,面色沉凝的注視看場中的戰況,神態絲毫不變。

  來至傍側的黑煞手仇雲低聲道:「江大俠,且由本旗主代勞……」

  江青微笑看搖了搖頭,又輕輕將脅下那枚飛環以兩指拈出,再度抹上金創難,目光一轉,沉靜的道:「仇旗主,無定飛環無論如何,乃是武林中一代宗師身份,她的遺體,倘請諭令妥於照護,莫使受殘……」

  黑煞手仇雲回頭望瞭望仍然伏在無定飛環身上慟哭的金昭,嘆息點頭道:「這個自然,江大俠但請放心,無定飛環橫行江湖一生,老來卻落得如此下場,確是令人惋借。」

  江青沒有說話,雙目半閉,半晌,始悠悠的道:「在下雖曾出言欲置其死地,但卻一再點醒她莫逼便在下挺而走絕,奈何她非但不肯稍做絲毫退步,反倒緊緊相迫,事情演變至今,固為在下心中所料,但是,卻未免悲慘了一點……」

  黑煞手仇雲環目一瞥站在前面的海天星杞雷、絕斧客陸海二人,輕喟道:「江大俠,江湖悲劇,原就層出不窮,可笑的是人們卻不知醒悟,仍然在繼續製造悲劇,你看,飛索專諸目前分明大勢已去,非但不肯罷手言和,更且依舊在與島主負隅頑抗,其實憑他一己之力,又能有什麼作為呢?到頭來還不是與無定飛環一樣的結局?」

  江青悚然一凜,道:「不錯,只是飛索專諸今番一敗塗地,恐怕他決不會就此言和,縱然他不願目前戰死,形勢也逼他不得不如此了。」

  黑煞手仇雲慮的道:「江大俠,請恕本旗主直言,若飛索專諸戰死,則其女全玲玲日後必受非議,不論江大俠與本島諸人如何為其擔當,在一個少女的心靈來說,總是一件極大負荷,江大俠若衷心喜悅此女,則應為此女做長久打算,本旗主言雖冒昧,尚祈江大俠萬莫見怪。」

  江青全身一顫,連連頷首道:「仇旗主言正是實情,在下險些為全玲玲鑄成大錯,仇旗主,謝謝你愛護在下的一片苦心……」

  黑煞手仇雲外表雖然粗獷冷酷,其實卻是一個甚為知理明義的江湖豪難,他在這場血雨腥風的慘厲殺伐中,早已注意到情勢的演變及其可能的後果,是而,為了自己島主愛護之人,也為了他本身對江青的欽佩,才說出适才那一番本不應該自他口中說出的話來。

  這時,江青忽然左右掃視,口中驚惶的道:「奇怪,全姑娘到那裡去了?适才好像還在咐近……」黑煞手仇雲跟四處尋視,陡然一驚道:「不好,全姑娘正向島主與飛索專諸拚鬥之處移近,她好似身軀十分孱弱……」

  江青急忙循聲看去,果然發現在飛索專諸與長離一梟較手的左側,有一條瘦削而嬌弱的身影,正在艱辛的向前靠近,他只要看一眼已經夠了,那正是适才尚僕臥地上的全玲玲!

  此刻,飛索專諸與長離一梟二人的拚鬥,已到了最後的生死關頭,彼此間的招式無不狠辣異常,出手盡是專攻對方的要害重穴,毫不留情,狂飆厲勁,四散洋溢,若非功力絕佳的武林高手,根本連要接近都屬多想,全玲玲一身所學固然不弱,但在此際貿然前往,卻無異是自尋絕路!

  江青神色之間,已隨全玲玲的移動而突然大變,他不自覺的踏出一步,剛想出聲召喚,又迅即閉緊嘴巴。因為他十分清楚,在目前情形之下,若萬一因自己的高呼而驚助了激戰中的兩人,那不是一件兒戲之事,高手較鬥,最怕的便是分心傍,何況更有那不顧己身安危,移身靠近的全玲玲呢!

  「玲玲雖然沒有受到傷害,但心靈上的創痛早已使她承受不住,難怪她如此孱弱萎頓,可是,現在她泊近這場慘厲的激鬥邊緣,卻又是為了什麼原因呢?」

  江青在腦中急快的思付,終於,他恍然大悟,這原因簡單極了,現在,飛索專諸不是已陷於困境了麼?而且,不用多久,他便會敗在長離一梟手中,而這失敗不僅是名聲的斷送,更將是生命的終結!全玲玲乃是飛索這專的嫡親女兒,雖然飛索專諸已對她恩盡義絕,但是,她怎能眼睜睜的看她父親走向死亡之路而不顧呢?

  以極輕的身法,江青滿額冷汗的向全玲玲盡速掩進,他不能驚動眼前三人中的任何一個,因為他知道,只要有一絲差池,便極可能帶來終生遺憾!

  黑煞手仇雲亦緊張的注視各人的動靜,口中尚呢喃自語:「唉,唉,這女娃兒太傻了,太傻了,如此冒險,于事何補?……」

  江青隔全玲玲約有五丈之遙,這五丈距離,在他來說,原可一躍而至,但他為了慎重起見,卻不敢如此做,只有放輕腳步,小心向全玲玲掩近,這區區的五丈,是這般接近,卻又何其遙遠啊!

  這時,全玲玲離飛索專諸與長離一梟二人,只有尋丈左右了。

  驀地——長離一梟大叫一聲,連環猛擊中,身形暴閃,轉了一個巨大的弧度,立時有如夜空的銀河突崩,群星繽紛隕落,無盡無絕,漫天縱橫的掌勢,腿影,肘山,指風,沒有任何一絲間隙的綿綿而到!

  這正是他苦練而成的絕技——「七旋合斬」!

  飛索專諸聲嘶力竭的狂吼連連,半步不退,「九飛索」「引龍索」宛似兩條瀕臨死境的毒蛇,瘋狂而兇猛的揮舞伸縮,帶利刺的銀球上下翻飛,鋼環與尖堆左右交織,布成了一個無懈可擊的光網!

  長離一梟豁然長笑如雷,身形似鬼魅般在敵人身側抉速閃掠,一個急旋中,厲聲叫道:「全立,閣下生死之時已到!」。

  「到」字尚未說完,他那身飄拂的儒衫已倏而暴漲,真氣彌彌,身軀彷佛怒海中的漩渦,帶起一陣驚魂動魂的剌耳厲嘯,掌影腿勢,有如自長空,自虛無,自四面八方疾撲而至的魔手,不容喘息,不容思量,不分先後的向飛索專諸溜瀉而到。

  招式之繁密,變化之複雜,勁力之充斥,幾乎已不是在一個「人」的天賦下所能發出的!

  「七旋斬」的八個招術,這時已被長離一梟在刹那間一氣使出,亦即是說,這名震天下的絕技,已在同時出現,本就厲烈勁猛的威力在鬥然間又增加了八倍!

  這時——江青知道已不能再有任何遲疑,猝然閃進中,引吭大叫:「衛前輩,手下留情!」

  接在他的語尾之後,全玲玲的一陣慘厲悲呼已經出口,她雖然疾沖而上,似圖將自己的身軀攔在飛索專諸身前!

  此刻,銀芒突閃,有若一棵拖若曳尾的流星,發出一片嘶裂空氣的尖響,神速之極的飛射向長離一梟!另一條索影如蛇般倏然舒卷,卻反掃向不顧一切的全玲玲!

  而同時,江青的手指亦恰好觸及全玲玲的衣衫!

  鎊人的動作之快,宛如電光石火,幾乎沒有任何間隙,一陣布帛的裂碎聲已加雜在沉悶的掌擊,和痛苦的哼嗥聲中響起,自然,尚有血光迸濺,彷佛一聲巨雷平地而起,蕩心懾神,卻又在刹那間歸向寂靜。長離一梟所儒衫,自襟以下,破裂兩尺,血漬殷然,他冷冷卓立,嘴角那抹深刻而冷酷的微笑,依舊古怪的浮現,飛索專諸卻已橫臥地上,口中鮮血如泉水般向外狂噴不已,全身亦在抽搐不停;他在手中」九飛索」以一招「碎玉殘金」的煞出手後,連中了敵人三腿九掌,這還是說;長離一梟在最後關頭,收回了劈向對方天靈的一掌!否則,此刻全立縱有十條性命,也得屍橫就地!

  江青面孔毫無表情的立於一隅,懷中抱血跡斑班,面色慘白的全玲玲,而江青左臂之上,尚赫然插那條「引龍索」的尖錐!

  原來,在他抓到全玲玲的衣衫之際,飛索專諸的「引龍索」亦恰好來到全玲玲身前,全玲玲亳無防備,加以又在一股衝力之下,如何能躲避得開?江青急惶中已顧不得其他,用力將全玲玲向後扯回,同時以左臂硬迎向那條卷射而至的引龍索,於是,他雖然將全玲玲自鬼門關上救回,全玲玲的右臂卻仍被引能索的鋒利鋼環擦過,而江青硬行迎上的左臂,亦吃引龍索索尾的尖錐插入!

  以江青的一身功力來說,飛索專諸是斷斷無法傷他分毫的,但是,時間是如此迫急,距離又是如此接近,更何況再加上全玲玲的安危,江青本身受傷後的牽制,都是促成他再次負創的原因。

  長離一梟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你做得很對,老夫幾乎忘記全立尚有一個女兒與你相愛,嗯,懸崖勒馬,好險,好險!」

  江青輕輕籲了口氣,道:「衛前輩,全立尚有救麼?」

  長離一梟大步行前,雙掌在飛索專諸全身飛快的拍打了一遍,又在他喉結處緩緩一點,頓將全立口中狂噴不已的鮮血止住,長離一梟仔細一按對方脈搏,呵呵笑道:「小兄弟,你大可放心,全立這老小子命還長,至於他吐血的原因,除了內腑受震甚钜,血氣翻湧之外,又在胸前挨了老夫一掌,不過,這一掌老夫只不過用了三分力道而已,若非你出口提醒,全立此刻恐怕早已到了無之境了。」

  江青歉然道:「衛前輩,也就是因為在下出聲招呼,才使前輩行動猶豫,被全立出手的九末索所傷。」

  長離一梟笑道:「無妨,老夫雖早且料到這老小子有此一,但卻不想來勢竟如此之快,呵呵,這九飛索來得雖快,老夫的閃挪之技卻也不慢哩!」

  說,他又自懷內摸出三粒朱紅色的藥丸,為全立塞入口中,緩緩站起,輕鬆的道:「全立這心性委實過於狠毒,他的親生女兒拚命撲來,為的是替他一死,卻不料他非但絲毫無動於衷,反想趁機將其生女置於死地,小兄弟、若非為你,這人,必不能容其活命。」

  江青沉重的嘆息,道:「衛前輩,在下的苦衷,前輩想能知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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