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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那招式之美妙,應用之神異,已達匪夷所思之境,甚至在這兩個功力不弱的黑道高手尚不及思量之前便已奏功!

  雙杵黑羅巾不由張口結舌,雙眼發直,一時楞怔在當地,這他們自出道以來,從未遇過的事實啊!

  江青右掌有如一道鐵箝,牢牢地握住罕明腕脈之上!他鼻孔中哼了一聲,面如寒霜的道:「二位,見識了吧?少在江某面前耍這些花槍,若你們再要拖延時間,江某便只有心狠手辣一次了……」

  罕伯十分無奈的看了一下苦看臉的兄弟,伸手自便內摸出一個火紅的瓷瓶,遞到江青面前。

  江青冷然道:「罕朋友,這解藥的用法及其功效,朋友你大約較江某要清楚得多,麻煩你親自辛苦一遭吧!」

  罕伯面無表情,但卻顯然極不情願的走到醉瘋仙牛大可身前,緩緩蹲下,目光中,透出一股十分怪異的神色。

  這股神色,假如要去詳細分析的話,那麼,不可諱言的,其中包含陰毒與怨恨。

  江青眼光何等銳利,見狀之下,右手微一用力,罕明驟覺左臂行血倒流,疼痛欲裂,不由自主的哼了一聲。

  哼聲出己,有如一盆冷水,兜頭澆在罕伯身上,他微一哆嗦,才想起自己胞弟尚受制于敵人手中。牙根一咬。他打開瓷瓶瓶塞,又伸手撬開牛大可的嘴唇,委曲已極的將解藥為其傾入口中。

  江青眼看罕伯為牛大可救治完竣,又悠閒的道:「完成了麼?依江青看來,似乎還應該以真力相輔,推拿一番,這樣才更形妥善,是麼?」

  說看,右掌又用了幾分勁道,罕明心中不想哼吟,卻由小得他忍不住「唉」了一聲。

  罕伯忍氣吞聲的坐在地下,調運體內真氣,好似伺親人般為牛大可推揉起來。

  良久……

  醉瘋仙牛大可的面色已恢復成原來的模樣,呼息漸順,臉上那病態的紅潮亦消失殆盡,在罕伯的推揉下,露出一股十分舒適而受用的神態來。

  江青微微一笑,道:「罕朋友,差不多了,二位這就離去呢?還是否想多留戀一會?」

  罕伯悻悻的站起身來,行至江青面前,說道:「江朋友,老夫已經說過,老夫兄弟二人認栽便是,但是,老夫尚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江青劍眉微皺,沉聲道:「且請說出。」

  罕伯略一猶豫,道:「其實也很簡單,所謂『人要臉,樹要皮』,今日此事,老夫等只當它根本沒有發生過,然而……」

  江青爽朗的一笑道:「自然,江某決不會將今日之中宣揚出去,二位盡可放心,憑火雲邪者的人格,大概二位尚信得過吧?」

  罕伯訕訕一哂,又回頭望瞭望躺在地蔔的醉瘋仙牛大可,微微搖頭一歎,大有心欲為之,而力不能迨之慨。

  江青看在眼裡,緩緩說道:「冤家宜解不宜結,二位,請便了。」

  隨說聲,他已鬆開了右手,灑然站向一傍。

  罕明搓揉紅腫的手腕,默默站向一傍,面上毫無表情,乃兄罕伯向江青微一抱拳,正待說話。忽然又似想起一件什麼事情,雙目一翻,說道:「是了,老夫險些忘了一個問題,那便是老夫曾經聞及,尊駕似乎與姓牛的亦曾結過梁子,那麼,為何尊駕又肯為了姓牛的出頭惹事?」

  江青嘴唇輕抿,道:「問得好,罕朋友,江某可以告訴你,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是十分微妙的,最痛恨的敵人,說不定也是你最讚賞的朋友,江某是說,要瞭解一個人,喜悅一個人,應該深刻而客觀,並不須要注意他與你所站的立場是否相同。」

  雙杵黑羅巾二人若有所悟,輕輕頷苜。半晌。罕伯抱拳長揖,洪聲道:「山青水長,後會有期,江朋友,今日之事,彼此各志心頭,再見了!」

  聲息人飛,幾度起落,二人已消失於白茫茫的雪地外。

  江青似笑非笑的回過身來,走到醉瘋仙牛大可身仿,輕淡的道:「牛兄,還不想說話麼?」

  原來,江青适才所發出的雪球,乃是擊中牛大可肘彎之軟麻穴,並非啞穴或暈穴,是而,這位武林怪傑除了身軀四肢不能功外,其餘各部仍是與常人無異。

  這時,醉瘋仙牛大可緩緩睜開眼簾,皮動肉不動的呲牙一笑,道:「呵!呵!好小子,你到會挑揀時機,如此一來,我姓牛的日後怎麼好意思再去找你麻煩?」

  江青一笑道:「上次在千家集外,江某便想結識牛兄,奈何互處對立,何堪啟齒?衷心之內,卻對牛兄極為仰慕。」

  醉瘋仙牛大可籲出一口氣,道:「老實說,我姓牛的還不到看破世塵,六念無慮的時侯,這條老命還捨不得丟掉呢?今天幸虧被你救下,否則,怕便是歸了陰司,這對招子也不肯好生生的閉上。」

  江青正待說話,牛大可卻又續道:「适才那雙杵黑羅巾罕伯、罕明二人,乃是一對同胞兄弟,為甘陝境內黑道領袖之一,為了一些大小事體,與老夫衝突日久,早已互不相容。十年前老夫與他們硬拼了一拐,嗯,那是一與十之比,那場激戰下來,老夫雖然身受重傷,險死還生,但他們那一撥也沒有占到便宜,除了這雙杵黑羅巾幸能逃得性命之外,其他八人全在老夫手下送了命。唉,事隔十年,卻不料老夫在前面『望君鋪』憩息打尖之時,了這兩條漏網之魚的道兒,差點屍骨無存……」

  江青稍一沉吟,道:「牛兄,這姓罕的兩兄弟,日後還會為患麼?」

  牛大可低啞的笑道:「幸運不會永遠跟隨他們,這次他們是預先置毒於酒食之內,待老夫了道兒,功力大損之下,才能如此賣狂,假如他們捲土重來,呵呵,我老瘋子可要叫這兩個老小子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微微一頓,牛大可又笑道:「江老弟,老夫肘彎處的穴道,現在總可以解開了吧!」

  江青啞然一哂,右手一指,立將牛大可穴道解了。

  稍稍調息一陣,牛大可緩緩自地上站起,他活動了一下四肢,又打了一個哈欠,低頭在地下蹀踱了兩步,忽然道::「江老弟,雙飛三絕掌的後人與你所發生的衝突,你可有妥善的了斷辦法麼?」

  江青苦笑一聲,道:「在下巳多次忍讓。不過,這亦有個極限,若他們逼迫在下太絕,那麼,在下只有與他們周旋到底了。」

  醉瘋仙牛大可暗自頷首,他沉吟良久,彷佛下了決心,雙目望江青,誠摯的道:「江老弟,說實在話,雙飛三絕掌的後人與你之間的衝突,並不是一朝一夕間的事,自上一輩起這仇怨便已結下,而且,並不是容易了斷的,當然,誰是誰非我們很難硬行斷言,老夫目前可以奉告的,便是雙飛三絕掌的後人早已連成一氣,由一個前輩異人領袖,準備在江湖上大幹一番,他們首先欲除去的,便是他們視如眼中之釘的火雲邪者——老弟你!」

  江青對這些事心中雪亮,他輕輕點頭不語。

  醉瘋仙牛大可一舐嘴唇,又道:「他們的勢力是十分龐大的,除了包括所有雙飛三絕掌的後人以外,更將如今武林中桓赫一時的雙鷹也籠絡進去,聽說更有甚多江湖成名高手亦加入其中,甘為驅使,這樣一來,江湖之上,怕要天翻地覆了!」

  江青是聰明人,牛大可語氣之中,雖然不甚露骨,但已暗示出他對雙八三絕掌後人的不滿。

  於是,江青一笑道:「那麼,牛兄算不算他們那個集團中的人呢?」

  牛大可有些尷尬的道:「若真正論起淵源,老夫與武林雙鷹確是多年摯友,不分彼此,但與雙飛三絕掌的後人卻相交泛泛,無甚交倩,只是,受朋友所托,夫複何言?不過,老實說,我姓牛的亦碓實不願與老弟你結仇架梁,再有今日之中,若老夫我不知感恩,日後再以怨報德,那老夫就小能算是個人了……」

  江青忙道:「牛兄,且莫如此說法,在下……」

  牛大可微微擺手,續道:「自現在開始、日後無論情勢如何演變,老夫定然拼了背個臭名,也要置身事外,假如可能,說不得尚要善勸那兩個老鷹收收手,少結冤家,不過,這卻要看他們自己了。江老弟,言盡於此,日後咱們總還有見面之日,我姓牛的沒有什麼報答你救命之恩,到再見之時,只有請你喝兩杯老酒了!」

  江青對醉瘋仙牛大可這豁達豪爽的性格,可說欣賞已極,尤其他能為彼此設想,態度不慍不火,待人行事之道,更是恰到好處,這確是難能可貴了。

  於是,江青長揖為禮,依依道:「牛兄重義為仁,雲天高誼,的令在下欽服,再見之日,但願恩怨清了,那時,在下必與牛兄多盤桓。」

  醉瘋仙牛大可呵呵笑道:「固所願也,老夫久已不作如此正經之狀,下次見面,說不定還我又醉又瘋的面目了。江老弟,老夫去了,呵呵,尚得感謝你叫罕伯那老小子為我鬆散了一番筋骨呢!」

  江青微哂,再度抱拳,牛大可已自縱身而去。

  雪已不知在什麼時侯停了,氣溫卻更形降低,披上銀裝的大地顯得空蕩而淒清。

  江青有些悵然的獨立於地,剛發生的事情,好似一縷煙霧般過去了,無聲無息,而現在,他又該到那裡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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