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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第69章 化敵為友

  雙杵黑羅巾做夢也估不到在這緊要關頭,會有人隱於暗處相襲,在這間不容髮中,他們已無暇再去尋覓出手之人,更不及改變招式,重新予敵人以致命的打擊,厲喝聲如焦雷似的自二人口中暴出,鐵杵舞起如風,彷佛浪濤千層,急旋而出。

  但是,力竭神迷的醉瘋仙牛大可,卻無法再似平素那樣做靈活的躲閃,他完全是憑了一口氣的力量,要與敵人來個兩敗俱傷,目前,這口真氣已在對方驟退之際,驟然鬆懈,白光微閃之下,自是不偏不斜的擊中他肘彎曲池穴,於是——在牛大可的悶哼聲中,矮胖的身軀像一個泄了氣的圓球,自空中墜落地上!

  而同一時間,在兩團烏龍似的光圈狂舞下,襲來之物,立被砸成粉碎,冰渣玉屑,四處粉飛,原來,那襲來的物件,覺是三團以積雪捏成的冰球!

  即便如此,雙杵黑羅巾仍被那兩團雪球的力量震退三步,方拿樁站穩,這時,二人面上神色不由全變。驚怒無比的迅速向雪球飛來方向察視,頭頂所纏的黑巾,在寒風中飄揚作響,自然,尚含有畏悸。

  醉瘋仙牛大可四平八穩的仰臥地上,面孔血紅,已漲成紫色,他嘴唇微微顫抖,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雙杵黑羅巾的老二罕明,目光環掃之下,口中低聲急道:「老大,這暗中隱藏之人,功力甚是高強,如今事不宜遲,咱們先將這醉瘋子宰了再說,免得夜長多多!」

  罕伯輕輕頷首,故意大聲道:「好極,那暗中出手的朋友,怕早已離去,吾等也好快些收拾上道了……」

  一語未畢,他右臂倏而一揮,黝黑沉重的鐵杵,狠狠地劈向躺在地上的醉瘋仙牛大可。

  但是,就在那沉重的鐵杵,挾看勁風悠悠始起之際,一條淡青色的人影,自右邊一處突坡之後急飛而出,更且幾乎在同一時刻,一片狂厲的勁氣,已與那條青色人影同時湧到!

  時間是如此快速,甚至短促得沒有令雙杵黑羅巾再有第二個思想的空暇,在那片有如鐵錘般的淩厲功氣中,二人慌忙狼狽之極的旋身後縱。

  二人腳尖削剛站在地上,又同時大喝一聲,揮杵掃向身後,就勢轉身而回。

  四道目光相觸之下,只見在醉瘋仙牛大可側傍,竟赫然站立若一個長衫飄拂的英挺青年!

  那青年人嘴角噙一絲冷漠的笑意,背負雙手,一雙有如利箭般的眸光,冷冷地凝注二人。雙杵黑羅巾,樅橫江湖大半輩子,經過的陣仗也不少了,但經這年青人一望之下,卻俱不由暗地裡打了個寒噤,好像如削的寒風吹進骨子裡一般。

  二人迅速的互望一眼,老大罕伯面孔一沉,冷硬的道:「好朋友,大道坦蕩任你行,罕某兄弟與朋友你一無怨,二無仇,這個閒事,朋友你還是少管為妙!」

  罕伯口裡雖然說得極硬,內心卻直是發毛,所謂:「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來人無論身法,招式,便為二人生平所僅見,罕伯心中雪亮,單憑人家适才顯露的那兩手,已是他們倆兄弟所望塵莫及。

  這個身長衫的青年,正是隱于暗處的江青,他這時露齒一笑,緩緩說道:「閣下倒是十分光棍落檻,只是,嗯,區區這個閒事是管定了,而且不但要管,還要煩請二位拿出解菜,救治躺在地上的這位牛老哥!」

  罕伯面色又是一變,他雙目倏瞪,厲聲道:「朋友,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罕某兄弟對閣下已經相當夠交倩了,甘陝一帶的道上同源有誰不清楚,雙杵黑羅巾可從來沒有這樣客氣過!」

  罕伯故意將自己「萬兒」亮出,以期能使面前這位功力高絕的青年有所顧忌,不敢插手為難。

  江青冷冰冰的一笑,沉聲道:「夠了,區區已聽膩了這一套,說起來誰的口把式都是鏗鏘有聲,一動上手卻全是飯桶草包,現在,區區數到三,在一至三的這個數目間,供二位元選擇生與死的任何一途,不過,區區特別聲明,在數到三以後,卻無法再給二位選擇的餘地了,而且,區區要收拾二位,保證不會浪費多少時間。」

  雙杵黑羅巾。神色中透出極度的惶亂與不安,他們知道,對方既然能出此狂言,實非誇大,只憑适才那兩手,便是最好的證明。

  但是,俗語道:「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尤其在江湖上闖,這「面子」問題更是非同等閒,對方雖然功力高絕,卻不能如此拍拍屁股就走啊?

  二人那長滿橫肉的面孔上起了一絲輕微的痙攣,罕伯緊了緊手中的兵器,色厲內荏的吼道:「好朋友,你也未免太狂了,別人或者含糊你,我罕某兄弟卻不吃道一套……」

  語聲未停,江青唇縫間已如冰珠滾盤般,脆落而生硬的迸出一個「一」字。

  罕伯不禁一哆嗦,正待冒險一拼,他身傍的罕明卻陰淒淒的踏上一步,道:「朋友,咱們這段梁子是結定了,朋友你不妨先亮個萬兒吧!」

  江青卓立不功,仰首向天沉默片刻,再悠悠閑閑的吐出一個「二」字,然後,他十分淡漠的道:「區區江青!」

  這四個字自江青嘴中吐出,雖然聲調是如此平淡低沉,但是,聽在罕伯、罕明兄弟耳內,卻不啻是四個平地暴然響起的焦雷,震得二人全身一顫,退出兩步。

  不錯,火雲邪者的威名,已隨看時間飛快的傳揚開來,武林之中,消息的散播是迅速的,而天下雖大,又何嘗不能說它小呢?在目前,江青的名聲,已可說到了名揚四海,鮮人不聞的地步了。

  他歷經的事情,早就被一些武林人物繪影繪形的渲染出去,而這其中,有多少不可一世的江湖雄主異士在他手下落敗!又多少被常人視為畏途而終於被他克服的奇險難關,這種種,都是眼前的二人所無法比擬的,更是不敢比擬的,所謂「人的名,樹的影」,那一股無形而懾人的威儀,有時卻比活生生的事實更來得令人畏服。

  罕伯、罕明此時面白如紙,他們二人同時都有一種窒息的感覺,雙目驚懼的凝注面前這位英姿不凡的青年,背脊冷汗涔涔!

  在他們的腦海中,幾乎已全為一個相似的問題所困擾,那便是:生命與名聲,孰重孰輕?二人沒有去想拼鬥的問題,絲毫沒有去想,因為他們十分清楚,以往比他們武功超越甚多的武林高手,亦同樣曾經在火靈邪者手下吃虧落敗過,妄想一拼,只不過是徒增其辱罷了。

  時間在緊張中流逝……

  江青冷冰冰的一笑,嘴唇微微蠕動……

  罕伯、罕叨二人不由全身一震,同時驚呼出口:「且慢!」

  江青輩角一撇,沉聲道:「如何?二位答允了?」

  罕伯極為尷尬的與他兄弟互相一望,悻然道:「罷了,老夫認栽,只是,江朋友、你也得拿出兩手來讓老夫等見識見識,日後與道上同源也有個交待!」

  江青知道「雙杵黑羅巾」十分狡猾,他眼角一瞥,已看見躺在地上的醉瘋仙牛大可此時口鼻大張,眼睛佈滿血絲,全身毛孔,更滲出絲絲鮮血,看情形,那「破血散」的劇毒,立時就要發作了!而這劇毒一旦發作,便是任誰也無法收拾的啊!

  江青劍眉一軒,大喝道:「好!」

  瘦削的身軀猝然如水中游魚,就地作了一個令人不敢置信,幅度極微而又神妙無倫的轉折,在雙杵黑羅巾二人尚末將他的身法印入瞳孔以前,那瘦創的身軀已如一個有形無實的幽靈般倏而閃至罕明身側,右掌急扣罕明左手腕脈!

  一傍的罕伯一聲驚喝末及出口,乃弟罕明已本能的揮出七掌相拒,但是——江青右掌奇異的一顫,微妙無比的穿過那七次雄渾的掌式中極為微小的空隙,正確已極的扣在對方左手腕脈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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