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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南幻嶽笑道:「如我無恙,我會設法通知你們,你們不得我的通知,便也不用一直等候下去,那則表示我已完蛋他娘的了!」

  錢任飛愁眉苦臉地道:「我們要等多久才知道呢?」

  南幻嶽算了算道;

  「快則十日,遲則半月吧,那時候毒該解也就解了,否則,也早就毒發啦!」

  韓順又問:

  「就在這店裡等吧?」

  南幻嶽點點頭道:「就在這店裡等。」

  魯于雄含有深意的問:

  「南兄,那潘巧怡的住處在哪裡?」

  南幻嶽看著他笑道:「不要想隨後掩至,老弟,我說過你們不用去就不用去,人多了有害無益,也切莫跟蹤我,我說的是實話,你們各位靜靜在這裡等消息,就算是盡了本份,幫了我的大忙了!」

  韓順喃喃地道:「這不公平——什麼險全叫你一個人承擔了……」

  南幻嶽又幹了杯酒,舉筷勸食:

  「來來,大家盡興的吃喝吧,我是客人,卻不能不反賓為主了,各位別這麼個死氣沉沉,愁眉苦臉法,莫非這是我與各位第一頓,也可能是最後一頓的飲宴,各位也要叫我吃不痛快麼?」

  席中五人神色俱黯,唐丹更是百感文集,嚦不成聲:

  「南兄……南兄啊……」

  南幻岳強顏一笑,道:「不要難過,說不定我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各位,幹下這杯吧,我準備上道了!」

  這五位結義兄弟更是形容愣愁一片,唏噓聲起落不息,李長春也眼含痛淚,抽噎著道::

  「你……就走?」

  南幻嶽站了起來,再進一觥,抱拳為別:

  「再會了,各位——但願再會!」

  拋去了身後那五位男子漢的淚,也留在那幾無盡的憂戚傷感,南幻嶽披星戴月,馬不停蹄的又向潘巧怡的住處趕回,半路上,他做了一件事,買了一方木盒——大小恰可裝下一顆人頭,然後,他直放目的地。

  第三天的午時,嗯,他已來到了那條遠離道路的斜坡下,坡上的松林依舊,孤伶伶聳立在坡麓的那幢磚砌小屋也依舊,只是,不知道住在屋裡的那位「翠蜘蛛」是否也依舊?

  懷著異樣的心情,南幻嶽放慢了坐騎的奔速,徐徐地,不急不緩地向那幢小屋馳去,蹄聲清脆的敲打在地面上,卻宛似一下一下踩在他的心裡,有些緊張,有些沉重,更有些心虛的忐忑——就好像一個翹課的孩子溜回家裡一樣,怕見那張大人的險,這一陣,他的手掌居然也冒了汗!

  慢慢地,終於接近了,他看見門扉緊閉,窗簾緊垂,沒有一丁點動靜,寂寞得似乎那屋後默立的山坡——坡上還有松禱的喧籟呢,這幢小屋卻陰沉如古潭之水!

  下了馬,他在外衣上擦了擦手心的汗水,拾起那方用白布包裹的木盒,遲疑又緩慢地走向門前。

  探探吸了口氣,他伸出手去敲門,剛剛敲了幾下卻突然發覺在縫中塞著一條紙卷,小心的抽出紙卷,他緩緩打開來看,只見上面簡單清楚的寫著一行小宇,字體十分剛勁有力,不看落款,幾乎不敢相信這會是出自女子之手。

  「回來後,直上松坡,坡頂有磨形圓石一塊,我在該處相候。潘巧怡。」

  嗯,果然是潘巧怡的留條,他摔摔頭,提著木盒,繞至屋後,順著那裡的一條羊腸小徑直往坡頂行去。

  這片生滿松樹的小坡並不太陡,但闊幅卻也不小,南幻嶽不急不緩的穿過垂枝橫柯,沿著小徑上了坡頂,也費了頓飯工夫,坡頂上,在松樹較疏之處,果然有一塊灰黑色的,丈多方圓的巨磨般岩石,但是,也未見潘巧怡的影子,他不禁有點惱火了,喃喃地道:

  「尋什麼開心?這又不是情侶幽會,還來玩這一套捉迷藏的遊戲,增加點情調不成?」

  又四處找了一遍,只見坡林寂寂,風拂枝動,那有潘巧怡一點蹤跡?南幻嶽更是憤怒了,他一邊不住嘀咕,一邊煩躁的團團亂轉——

  忽然,他抬頭望著近丈高的石頂,略一猶豫,飛掠而上,這一上去,哈,平整的石頂面上竟用白粉劃著一個箭頭——箭頭清清楚楚的指向右側方。

  順著箭頭所指的方向望去,在右側方有兩座陡峭的山壁聳立,山壁中間,一條幹澗,澗底沒有半點水,卻佈滿了大小層疊的鵝卵石!

  那邊山壁隔著這片松坡約有半裡路遠,坡後與山壁當中,便接連著這條幹澗了,南幻嶽端詳了一下山壁的高度,微微一笑——山壁之頂高過松坡,當然,從坡的這一邊下到澗穀,必須經過這其中的幹澗,幹澗毫無掩飾,任何人在上面行走全然無法有所隱蔽,身形將完全暴露無遺,南幻嶽立即明白了潘巧怕的用心,她是利用地形之便,可以俯覽整個澗穀,也監視著萬一可能的變化——假如南刨嶽不是獨自回來的話!

  南幻嶽歎了口氣,自言自語:

  「潘巧怡啊潘巧怡,你也真算是費煞心思了……」

  略一打量,他自石頂飛射而起,在空中一個翻滾,雙臂猛揮,再度飛掠而起,那種快速淩厲法簡直就像一隻自空撲攫獵物的鷹——黑色的鷹!

  幾度起落之後,他已來在兩壁之間的澗穀前,打量了一下展現在前面的那條豎直自峭壁中穿過的澗穀。

  再望瞭望窄如一縫,被兩邊岩牆夾著的谷頂青天,南幻嶽毫不考慮的電射而過!

  剛剛才出了那只有三尺寬狹的谷口,南幻嶽已被兩邊山嶺上如火的楓林吸引住了,那像情人淚似的楓紅,密密地在風裡輕搖著,展揮著,宛如—片片火熱的豔唇,帶有一種特異的興奮氣息,也帶有那股子令人心旌搖動的炫目感受,絢麗極了,耀眼極了……

  靜靜的欣賞著,南幻嶽徐徐的透了口氣,他想不到,在通過了那片寸草不生的醜惡幹澗之後,在谷口的這一面,竟會有如此一處美妙迷人的所在,而那兩座聳立綿亙的峭壁,便宛似這處世外桃源的圍牆一樣了……

  突然,南幻嶽聽到有細碎的聲音傳自身後,幾乎在他聽到這陣聲響的同時,潘巧怡那低沉地,柔美的語音已輕輕傳到:

  「很美,是嗎?」

  慢慢轉回身來,差一點南幻嶽對眼前的景象有些暈眩了,潘巧怡俏生生,嫋婷婷的站在那裡,眉目如畫,美豔絕倫,一頭是亮如瀑布也似的秀髮披瀉雙肩,鬢角插了一朵翠珠花,她穿著一襲長可及地的翠綠衣裙,右手纖纖如玉的無名指上戴丁一枝心形翠玉指環,肌膚如雪,氣韻飄然,再襯著背後的青山楓紅,真使人疑心此女子不應人間有了。

  潘巧怡嫣然一笑,道:「老朋友了,怎麼還像不認識似的瞧著我?」

  南幻嶽咽了口唾液,用力摔摔頭,咧嘴一笑:

  「說真的,潘巧怡,你真是風華絕代,美透了!」

  潘巧怡淡淡地道:「這種話不新鮮,我早已聽膩了。」

  南幻嶽笑道:「可是,出自我口,份量就不大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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