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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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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兇殘毒婦人天憤 南幻嶽直率的道:「是的,我是特為你來,專程拜謁!」 唐丹不安的道:「南兄莫非你話中尚有其他特別的含意?」 他強顏一笑,又道:「而且,南兄可否見示,閣下專程前來尋我,可有什麼指教?」 南幻岳平靜的道:「這個,我們等會再談,唐丹,有個問題我想問問你,還請你把良心放在中間回答我!」 唐丹點點頭道; 「我保證。」 南幻嶽舐舐唇道:「有個好美的姑娘,她也是江湖上頗負盛名的人物,大家稱她『翠蜘蛛』,姓潘,叫潘巧怡,這個女人你認得麼?」 臉上的表情突然黯澀了,那是帶著三分惆悵,兩分痛苦,加上五分悒鬱的黯澀,唐丹嘆息一聲,嗒然無語——但是,卻絕沒有什麼羞愧或懊悔,以及沒什麼嘲弄或不屑的聲韻流露。 南幻岳沉穆的道:「請回答我的問題。」 唐丹深深吸了口氣,傷感的道:「那已是一段十分悠久的往事了……南兄,那也是我深埋心中的一條創痛,一條可悲可恥可憎的創痕,你又何苦非逼著我去掀揭這塊痛苦的創疤?」 南幻嶽看著他,知道對方尚未完全體會出自己的意思,亦沒有確切察覺自己的企圖,但是,從唐丹的形態中,他卻洞悉了些什麼,他明白,這其中,可能又是一段,情孽的糾葛…… 南幻嶽低聲道:「抱歉,還是請你免為其難的說一說吧。」 唐丹的雙眼裡驟擬浮起一層煙霧,他悠悠地道:「為什麼—定要我說呢?」 南幻嶽堅持道:「當然有原因!」 唐丹低沉地道:「是不是——南兄,潘巧怡委託了你什麼?」 南幻嶽面無表情的道:「正是!」 唐丹低喟一聲問: 「她委託了你些什麼?」 南幻嶽冷冷的道:「先答覆我的問題,然後,我再告訴你她委託了我些什麼,以及決定我照不照她的委託去做!」 唐丹咬著下唇,宛如在考慮該不該說,沉默一會,他終於道:「好吧!我告訴你就是了……」 南幻嶽提醒他: 「我要知道真實的內情!」 唐丹微微頷首,道:「我不會加上半點虛構,南兄,你放心!」 南幻嶽道:「這樣最好!」 苦澀的一抹笑容浮在唐丹臉上,他的聲音沉鬱得似乎和周道的煙霧一樣濃重了: 「大概在十年以前,在四川偏南的『遠蒼鎮』裡,我們唐家在當地是大戶,那個時候,我已經學藝期滿,出師行道了,當然還沒有今天這點小小的名氣,後來她住家從成都搬了來,更恰好就搬在我家隔壁……我年方弱冠,她情竇初開,而又時常見面,彼此間愛心的滋長是可以預計的,就這樣,我們便在一起了,她對我很好,我也非常愛她,我們全年輕,全有著對未來美好的憧憬與期望,事實上也是那樣的,我們都十分渴望能再大一點便道過雙方家人的同意結成百年之好……」 南幻嶽道:「這是相當美好的開始。」 唐丹嘆息道:「是的,如果沒有後來的變化,這碼子事該是一個相當美滿的開始,南兄,誰能說不是呢?」 南幻嶽道; 「說下去。」 唐丹悠然道:「我想,在說到後來以前,我詼把我們雙方的家庭背景敘述一下,我上有雙親,而唐家只有我一個獨子,此外,我還有一位幼道家變,孤苦伶仃的遠房表妹寄居在我家,我的這位表妹資質全很平庸,容貌也十分平凡,在我與巧怡相愛之前,我的雙親原本是有意將她許配給我的,而她也對我很好——南兄,我在這裡用『很好』兩個字眼來表示她對我的感情,委實尚不能夠包括實際情形於百一,表妹對我,可以說已到了有些癡迷的地步……」 南幻嶽微微一笑道:「可是,你對她大約不太欣賞?」 唐丹坦然點頭道:「是的,我對她一直是站在兄長待幼妹的立場,而對她的感情也和兄妹之間情感無異,我很同情她的身世,也很悲憫她的癡心,她非常柔馴,非常軟弱,也非常文靜,可是,我並沒有半點像是情侶或妻子那樣的愛戀感受發生在她身上,無論如何,她只是我的妹妹而已……」 他籲了口氣,又續道:「到我遇上了巧怡,我的整個精神,全部感情,便都貫注在巧怡那裡了,南兄,你知道,男女相悅是件很微妙的事,而且也不能有絲毫勉強,我無法接受表妹的愛,因為我從來便未曾像一個情人那樣愛過她,但巧怡是不同的,自我第一眼看見她,我的心中便起了一種莫名的興奮與喜悅,甚至我感到了我魂魄的喘息,情感的悚粟,我很快的愛上了她,那麼深的愛上她,當時我就告訴自己,一定要娶這個女孩子為妻……」 南幻嶽笑了笑道:「同時,你也不能否認,以你表妹的姿容來說,恐怕與潘巧怕的豔傾天下是難以比擬的吧?」 唐丹直率的道:「我承認,但是,這也並非全部理由,主要原因還是在情感上的,南兄,希望你能瞭解這一點!」 南幻岳平靜的道:「我需要瞭解很多,朋友,不止是這一點而已,說吧。」 唐丹低沉的道:「我和巧怡,相互戀愛了三年之長的時間,這三年中,我們有著滿意的快樂,卻也曾給了我們的親人無限痛苦!」 南幻嶽「哼」了一聲,道:「此話怎說?」 唐丹緩緩的道:「巧怡唯一老母不贊成,每當我和巧怡在一起,她總是以悒鬱的眼光看我們的,一再念到:『你們不相襯,你們是兩個個性絕然不同的孩子。』……而我的雙親也不同意,不同意的理由是巧怡太美,老人家素來有個傳統的觀念——『豔妻非福』;再則,他們喜歡表妹,一直以為能撮合我們,而我們並未依照老人家的意思去做,這亦加深了他們的不快與悲傷,另外,我的表抹的痛苦亦難以言喻,她仍然奉侍我的雙親,關切我的飲食起居,主理家庭的繁雜家務,但我卻多少次看見她暗自啜泣,多少次察覺她目光呆滯的向我凝視,又多少次發現她終宵無眠,三年中,巧怡的母親一直鬱鬱不歡,我的兩老長籲短歎,表妹更日益消瘦憔悴,經常臥病不起,她那雙眼,幾乎就沒有一天不是紅腫的,可是,她從不問一聲,從不說一句,總是那麼地沉默,委屈地,恁勞恁怨的做著她一直在我家所做的事……」 南幻嶽喃喃的道:「這是個好女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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