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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第七章 利劍輕揮血遍地

  南幻嶽忙道:

  「馬英雄,我的親妹子已和他軋了姘頭,就算露水夫妻吧,沒有名份也有事實在,他怎能連他老婆的娘家人也不認?」

  一翻那雙三角跟,馬壽堂道:

  「你是這麼說,他是不是這麼想?花五哥只愛你妹子那身細皮嫩肉,摟在懷裡,香在嘴上就行,她的娘家人花五哥只怕就一概不論了,莫說你是她哥哥,就是她親爹來了,花五哥恐怕也不正眼看一下呢!」

  南幻嶽央求道:

  「這樣吧,馬英雄,你就幫個忙,別給我點破,免得花大俠不見我,就說有個人有件重大事情要當面向他稟告,這樣,他約莫總會下來瞧瞧了!」

  馬壽堂一齜牙,奸邪的笑了起來:

  「姓範的,你可還有個妹子?」

  南幻岳裝成有些怔愕又窘迫的模樣,道;

  「馬英雄的意思是?」

  馬壽堂哈哈大笑道:

  「若我幫了你這個忙,你怎麼謝我?」

  南幻嶽誠惶誠恐的道:

  「馬英雄你開口吧,只要我做得到的事,無不從命!」

  湊近了點,馬壽堂斜著一雙三角眼,淫聲淫氣的道:

  「先說說,你另一個妹子多大了?」

  南幻嶽舐舐唇,道:

  「十七。」

  嘴裡「唔」的一聲咽了口唾沫,馬壽堂貪婪的道:

  「開彩了沒有?」

  南幻嶽呐訥的道;

  「馬英雄的意思是?」

  馬壽堂眯著眼,色迷迷的道:

  「如果我幫了你這次忙,我就要你這妹子陪我睡上一覺!」

  心裡是又好氣,又好笑,又不屑,暗暗詛咒著,南幻嶽口中卻道:

  「這……只是我這妹子沒有欣欣那麼冶蕩妖媚,懂得功夫呢,恐怕馬英雄你看不上……」

  馬壽堂臉色一沉,道:

  「你不願意?」

  南幻嶽故作驚懼,連聲道:

  「不,不敢,我是怕——」

  馬壽堂重重一哼,道:

  「既是願意,就不要椎三阻四,瞎編理由,老實告訴你,只要馬爺—旦看中了你那妹子,說不定便收她做房妾侍,以後穿金戴銀,呼僕使奴,享不盡的人間榮華,說不完的自在風光,到門口時,你這下流的邪牌舅子,還怕我不抬舉你,賞你碗好飯吃?」

  南幻嶽一攤雙手,無奈的道:

  「好吧,馬英雄,只是你卻不可以過河拆橋,到時候一腳踢開我這大媒啊……」

  磔磔怪笑,馬壽堂道:

  「你放心了,我比我那花五哥講交情,包管不會虧待你——」說著,他又瞪眼:

  「但你如果誆我或說話不算,哼,我不管你的妹妹和花五哥的交情如何看我怎生整治你!」

  連連打躬作揖,南幻嶽道:

  「馬英雄你寬念,就算給我十個腦袋我也不敢誆你啊,再說,像你這樣的主兒,既有財,又有勢,我那妹了打著燈籠也難找,巴結唯恐巴結不上,怎麼是會往外推?嘻嘻,如果有了你這位威名赫赫的妹夫,我這做內兄的豈不也可以扛著你的招牌在外頭吃一份啦?」

  馬壽堂又是得意,又是狂傲的道:

  「錯不了的,我的准大舅子,成啦,咱們就一句話,我現在就到裡頭去替你盡份心,等你辦妥了事,我兩個一道走,就看你對我怎麼盡心了……」

  南幻嶽忙道:

  「這——太急了點吧?」

  馬壽堂臉一板,怒道:

  「你還嘮叨什麼?」

  南幻嶽退了兩步,搓著手,惶然道:

  「好,好,就這樣吧……」

  馬壽堂不再多說,一邊心裡暗暗得意,罵著南幻岳簡直是個「龜公」哥哥,一邊大搖大擺的行向屋內。

  南幻嶽背著手,開始在庭院中來回蹀踱,同時,也不禁十分感慨,像馬壽堂這樣的人,算是種什麼樣的人呢!說他單純幼稚吧,其實他卻邪惡奸詐得緊,說他愚蠢糊塗吧,他比誰也不輸其精滑,但是,卻只這麼單單一個尚吊在半天雲裡的醜惡希望,他便會替一個素昧生平的人出力辦事,難道說,人的經驗、閱歷,與現有的成就,尚抵不過一樁並不十分可靠的誘感?人性就是這麼天真,這麼可笑麼?

  籲了口氣,他抬頭望瞭望業已晦黠下來的天色,人站在沉沉的暮黴中,就像披上了一身濛濛的霧氳了。

  「等一會,姓馬的仁兄就會知道我那十七歲的妹子是怎麼回來了,我倒要他嘗一下那種荒淫夢是什麼滋味,哼,開彩了沒有,竟還問得出這種不似人問的話……」想著,南幻岳冷冷笑了,他知道,待會兒真像揭露開來之後,就算他不要馬壽堂的老命,只怕他的「花五哥」也輕饒不了他——假如說,「青儒生」花超還活得到那時的話!

  層疊深長的屋宇樓閣,這時已連接著亮起了燈火,而燈火是明燦又輝煌的,映照得窗門外的庭園也閃動著朦朧的光影,現在,有兩個下人模樣的漢子執著火把由側屋行向大門外去點燃燈籠,同時,南幻嶽也聽到了自大廳內傳來的步履聲及人語聲。

  唇角浮起—抹譏誚的意韻裡凝結著那種血似的殘酷,南幻嶽面對大廳正門,屏息靜慮,全身肌肉緩緩放鬆,使每一個關節部位都進入隨時可以靈活運用的最佳狀態。

  嗯,人語聲越來越近了,他不禁目光一僵——竟尚夾雜著女人所特有的那種清脆尖音,而這種聲音他立刻便辨識出來,多麼熟稔啊,多麼令人沉醉啊!

  是範欣欣的口音,現在所聽到的,是她在與人打情罵俏時所慣於帶有的嗲聲,這嗲聲原是南幻嶽獨家所享,如今,卻權利讓渡了,雖然這讓渡只是範欣欣單方面,可是到底也讓渡了哪。

  南幻嶽對於他這幾個侍妾,無論在形式上與心理上,本來便不接受她們具有妻子的地位,對她們的情感也絕對中小於「侍妾」的地步而已,但是,不管他對她們的情感深度如何,在禮教與傳統上.她們總是他的侍妾。

  換句話說,她們雖不是他的正式妻子,卻仍需受到妻子般的約束,是一樣不容許背叛捲逃的,而他與她們的關係更是無庸置疑的專一聯繫,他的侍妾對他亦需保持一如妻子般的貞節,任何背叛行為,將和妻子的背叛行為一樣的不能容忍,一樣的悖逆倫常,也就是說——一旦發生這種不貞的事實,她們亦將受到相同的懲罰!

  南幻岳身為武林一霸,亦是江湖上聲威赫赫的大豪,他的為人非但是爽朗的,明快的,也是磊落又坦直的,而他更懂得享受生命,享受人生,他是個知道如何美化生活意境的人,於是,女人在他來說,已不僅只是一種有血有肉的香噴噴的軀殼,亦不僅只是有異于男人的同類,更是一種情調上的陪襯和氣氛上的點綴,也是一種精神上的慰藉與心靈上的舒展,南幻嶽是個能剖視「色」字意義的真君子。

  對這一道,他的了悟見解,業已超過尋常人所能達到的境界了,所以,他素來不以女人的原始意義作為他對女人的定論,他不只是著重於肉欲的享受,他更欣賞一個女人那種特具的風韻與氣質,也更重視一個女人的品德節*。

  如今,他的三個恃妾非但實質上背叛了他,亦破壞了他一慣的意境中的美感,這是他所無法忍受的,而現在,他就要為他所道到的侮辱索取代價——自然,那是一種不會令人愉快的索取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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