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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握刀漢子怔怔道:「片下鼻子是不會死人的。」年輕人道:「我知道不會死人,但鼻子割下來,說的話便全走了音,就算他二人想通了,要想把藏銀子地方說出來,只怕也無法叫人聽得懂了。」

  大漢點頭,道:「這倒是實情。」

  年輕人望望地上的兩個血人正在急喘氣,冷笑一聲,道:「刁一鬥,你這下子別用刀刃吧,脫下他們的鞋子,就用刀背碎了他們的腳指頭吧!」

  這年輕人真狠,十指連心,這地方是要不了命,但痛起來就會叫人死去活來。

  年輕人話一出口,四個大漢早把地上一人按住,其中一人手法奇快的脫去那人一支鞋子。

  握刀的刁一鬥刀芒一閃,刀背翻轉向下,一把已握住那人的腳丫子來,手起刀落,正砸在那人大拇腳趾上——尖銳淒厲得猶似幽冥中傳來的鬼嚎,腥味點點的鮮血真噴起五尺高下,那漢子已是痛昏過去。

  這時另一漢子早叫道:「哥、哥,我們認了吧……」

  昏去的漢子未醒來,另一漢子早被四個大漢子按捺住,鞋子已被脫下來了——「不……你們不能這樣呀!!」鋼刀已經仰起來,這漢子立刻狂叫道:「等等,我說!我說!」年輕人手一伸,嘿嘿一陣笑,道:「你看看,這又是何苦呢,弄得全身血肉模糊,幹什麼嘛!不就是一千兩銀子嗎!再怎麼說銀子哪會比命重要的,早說出來本大少不會在此對二位兄弟好一陣子折騰了。」收起鋼刀,刁一鬥撇嘴笑道:「娘的,這要是十根腳趾頭全碎了,罪就大了。」年輕人緩緩走下臺階來,瀟灑至極的站在那漢子面前,冷冷道:「說吧,銀子被你兄弟放在哪兒?」

  那漢子低頭又推推倒在一邊的兄長,道:「哥!哥!」

  年輕人道:「別叫了,你的這位兄長太頑固了,不過挨了那麼一下子是絕對死不了的,一時氣結罷了。」

  仰頭露出怨毒目光,那漢子道:「媽的,今日我兄弟算是活見鬼了,一千兩銀子算不了什麼,但是,這王八好當氣難受,姓藍的,這段梁子我們彼此心中有數了。」

  年輕人嘿嘿一笑,道:「什麼樣的後果我全有斟酌,現在是你說出銀子藏在什麼地方的時候了。」

  那漢子突然伸手指向伍家祠堂的那塊「佑我子孫」的大橫匾,道:「就在那匾額後面,姓藍的,這次你該心滿意足了吧!」年輕人聞言,仰天一聲哈哈,突然振臂騰身而起,半空中只見他擰腰挺身,單手已抓住匾額一邊,另一手往裡面一探,立刻被他抓住一隻藍布印白花的包袱來。一連兩次,只見兩個包袱全被他取在手中。

  斜身落在地上,兩隻包袱分別拋向兩個大漢,年輕人遂冷冷走近那漢子,伸手便是幾個嘴巴——和著鮮血,血腥子被拍打得四下激濺,年輕人怒駡道:「狗東西,你終於還是挺不過本少爺的手段。」那漢子一聲激顫喊叫,轉口吐出一口鮮血來。

  年輕人猛的又是一腳踢在昏死漢子的腰眼,「吭」的一聲那人又醒了過來。

  這時另一漢子忙撲過去叫道:「哥!哥!」

  年輕人冷笑一聲,對握刀漢子道:「乾淨俐落些,送他兄弟上路吧!」

  大漢刀一提聞得吩咐,早一個箭步沖上前去,左手抓著那漢子頭髮,右手鋼刀高舉——早聽得那漢子狂叫道:「銀子給你們竟還要殺人呀!」

  鋒利的鋼刀閃亮,下劈尚在中途呢,突然間自那丈五的高牆上「呼」的傳來一聲勁響,呼聲極短,連接的是一聲脆響——「咚」!

  刁一鬥手中的鋼刀便掉落在地,他的人只是悶哼一聲,已見腦血順著脖根往地上流,而刁一鬥的身子尚在地上一陣蠕動不已!

  變化是這樣奇突,以至現場的人們——當然包括那年輕人——便在一刹之間怔住了,驚愣與疑懼的徑向五丈外的人頭上望去,竟遙望著一條人影而不知所措!這時候會是誰?

  天空中皎潔的月亮照射下,看來是個纖細人影。這人影落下階頭,緩緩的走向臺階前面。

  是個女子,披著藍披風的女子,有一把長劍正提在她的手上。

  是的,早就趕到伍家祠堂外面的勞愛,這時候她才出現了。

  勞愛為何這時才出來。

  她為什麼看著地上那兄弟二人挨打挨刀?

  其實這在勞愛而言,她自有她的一套看法。

  不錯,她是有自己的看法,所以她才這時候橫插一手的救下那血肉模糊的鹽販子兄弟二人。

  勞愛伸手理了一下燙髮,冷然望著地上血肉模糊的兄弟二人一眼,又看看四周剛拔出刀來的大漢,嘴角一撇的目光已逼視向年輕人,道:「你是天寶賭坊的少東家?」

  年輕人這才回過意來——

  當然,他也立刻傲岸的顯示出惡少的身份,戟指著冷然的在他面前的勞愛喝道:「你是誰?」另一邊那個叫李判官的指著死在地上的刁一鬥叫道:「你奶奶的熊,一個花不溜嘟的女人,居然膽子生毛,手上發癢的管起我們的閒事啦,娘的老皮你是壽星老吃砒霜活膩味了不是?」

  又一大漢對年輕人道:「少東家,這女人一石頭砸死刁老大,別問了,合著一起送他三個上路吧!」

  勞愛一直站著,而且面色寒寒的站著——站著聽他們一拉一唱。

  然而年輕人的臉色卻有些不自然了,因為他已發現剛才刁一鬥挨的那個石子並不大,只有那麼花生米粒般大小,月光下他可看的清楚,是一粒小石子!

  能以如此小石子當暗器,而且一舉擊斃大漢如刁一鬥者,這人的武功就非比等閒。

  這已顯示出來人精湛的功夫,而這個人又是個女子!這時年輕人擺手止住李判官幾人鼓噪叫囂,僵硬的嘿嘿一聲笑,道:「姑娘,好本領!」

  勞愛面無表情地道:「本領用在這時候,對我就或多或少是一種侮辱!」年輕人一怔,冷笑,道:「但你還是出手了,而且一出手便擊斃我的手下。」勞愛道:「黑道上討生活的人,誰又願意中途管別人的閒事?」年輕人又一聲冷笑,道:「但你不是已經管了?」

  勞愛道:「是的,我管了,你想知道我為何來了半天才在這時候插手管這碼子事嗎?」

  年輕人道:「我在聽著呢!」

  勞愛道:「我不會為他兄弟二人的,當然也不管你們搶了他們二人的千兩紋銀,只有一點,那是極為重要的一點,便是你們不該搶了銀子再殺人,」她微微一頓又道:「不論你們以什麼手段做買賣,我都不會過問,但卻不能把道上唯一能見得了人的一點骨氣與道義給毀了,銀子已得,就得放人,難道你真的怕他們報復?」

  是的,青龍會的作風便是這樣子,殺人只是最後手段,姦淫燒殺在青龍會是不屑於為的,當然,青龍會在每次掠得財物以後便絕不再濫殺一人。

  現在,勞愛便是因為對方欲殺人而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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