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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就在這時,沙灘靠水的邊沿處,驀地黃沙掀揚,兩條身影從預先挖好的淺穴裡猛竄而出,一個直挺喪鬥長劍,一個揮舞鏈子雙錘,如狼似虎般對著蘇婕沖到。

  這埋伏于沙層下的兩人,不是別個,乃為舊識,一位是莫才英,一位是曲大貴,「幽形五鬼」中僅存的二員,敢情還窩在範字碼頭羽翼之下淌混水哩!

  兩人甫始出現,悠悠河水間已「嘩啦啦」潑濺起幾朵水花,焦少寶恍同夜叉登陸,帶著滿身水湧冒起來,鋼爪暴射,飛襲雙鬼!

  變化來得突然,雙方人馬都有一剎間的錯愕,莫才英的長喪門劍急挑飛爪,焦少寶人往下沉,帶爪低翻,回扣曲大貴——同時攻擊兩名對手,動妨o俐落之極!

  曲大貴吼叫著,鏈子錘交相出手,六錘閃掠於須臾,但是都未能砸上扣來的鋼爪,他迅速後退,目光瞥處,已看到拜兄莫才英,從焦少寶背後掩至。

  鋼爪擊空,焦少寶猛地挫腕揮臂,「呼」聲風響裡,爪影眩化千百,漫天穿掠交織,他毫不理會後面刺來的長喪門劍,只是專心一意地要置曲大貴於死地!

  雙錘拚命抖射回翻,曲大貴硬是擋不住人家的一掄急攻,鋼爪旋的瞬息,他倏覺下半身一震,整個軀體竟被堅虛倒吊起來,爪尖嵌人小腹,裂肉扯腸,一時之間,他又感到下體僵木,倒沒有太大的痛楚。

  寒光閃處,焦少寶的身形猝弓,因此,長喪門劍未能從預定的位置——背心插進,僅刺透肩腋,豁肌而出,血花噴現的俄傾,焦少寶鋼爪脫出曲大貴腹腔,石火般貼蓍左脅反彈,不偏不斜,正正的扣住了莫才英的腦袋!

  於是莫才英的身子立時懸空,如鉗的勾爪扣著他的頭骨,由於身體的重量不是頭骨的堅韌所能負荷,眼見勾爪插入的部位立時皮翻肌卷,又驟而「卡的」一聲,半月天靈蓋便混著白漿稠血,濺散周遭!

  兩邊的接觸只是人們眨眨眼的功夫,就在這短促的過程裡,業已分出生死,有了明斷,真個快似驚鴻,一瞥之餘,便空留冥蕩了。

  這時,雙方人馬才如夢初醒,各自爆發出一片嘩叫吼喝,紛紛沖上前去,立刻就形成一場混戰——不可避免的,依舊是不可避免!

  莊翼一拍馬思源的背脊:「該我們上了!」

  聲起人落,他躍空三丈有餘,然後,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直撲範威!

  熟悉的青碧劍華映入蘇婕眼中,那份突來的驚喜,溢自心底的甜蜜與滿足,令她忍不住淚水盈盈,短劍掣飛於她顫抖的呼喚裡:「你——來啦?」

  莊翼劍出如電,揮灑出千萬星點,逼得原已左支右絀的範威更是手忙腳亂,招架不及;他一面緊逼敵人,邊沉聲響應:「還好,來得及時。」

  蘇婕抽身而退,並高聲招呼:「範威交給你了,我去助我師弟一臂。」

  莊翼點頭不語,劍鋒串套,芒彩更為耀燦疾厲,範威混身浴血,嘶啞的吼叫:「你,你他娘的是什麼人?竟敢來淌混水,做這等落井下石的卑鄙勾當?」

  木色劍掣閃耀亮,青森森的劍華瞬間變幻成各式詭異的圖案,莊翼冷冷的道:「事到如今,你還不知道我是何人?」

  大鐵鍊拋蕩掃絞,範威滿頭大汗,喘吁吁的瞪視著須臾不離自己要害左近的劍芒,猛的脫口大叫:「木色青青——木色劍,原來你是——莊翼……」

  流旋的劍光驟然凝聚,將莊翼的身形也涵括於內,剎陳成為一道眩目的光柱,光柱舒卷,彷同長虹橫穹,範威慘號著,拉起悠長淒顫的尾韻,人被頂上半空,手舞足蹈,連連翻滾,而血霧彌漫,若似飄拂的赤色輕煙……。

  光柱「霍」聲回轉,似一個狹隘的折角射向「天劍」焦光甫,姓焦的雙目眥裂,騰身飛迎,鏑刃泛起波浪似的洶湧寒滔反罩莊翼;於是,兩道虹芒交又而過,大蓬的熱血如雨灑落,光華斂滅的剎那,莊翼踣地躍立,肩頭一片猩紅,焦光甫則跌出丈外,橫身痙攣不已,整個人血內模糊、竟似被千刀斬過!

  黃沙灘上的戰局便如同潮水漲落,范威與焦光甫人才倒下,他們那邊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一聲呼喊,全軍潰退,剎時但見人影奔突,個個爭先恐後,分向不同的方位流竄,那一身好輕功,此時都算派上用場了。

  官獨行的一干手下猶待追殺,急得官獨行振臂大叫:「窮寇莫追,古之明訓,大公歇下來收拾善後,這一場生死鬥,咱們算是拔旗定江山啦!」

  歡呼聲、喝采聲混為一片,有的人在跳、有的人在笑,也有相互擁抱打轉的,大患已除,基業得保,且發揚光大指日可待,未來遠景大好,那股子振奮歡欣,自也說不得了。

  儘管氣氛如此熱烈,蘇婕卻幾若不覺,她只是定定的凝視著莊翼,像把她內心中的千絲萬縷,她神魂裡的無限靈真,毫無保留的投注向莊翼身上。

  莊翼緩緩走來,伸出雙臂。

  蘇婕棄下短劍,飛快投進莊翼懷中,然後,兩人緊緊擁在一起,擁得這麼密實、這麼貼心、這麼渾然忘我——此時此刻,對他們而言,彷佛永恆,任其天地混沌,風雷變色,全屬另一個世界的事了。

  自古以來,莫不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大江水流,淘不盡的亦乃此般盟誓山海、無怨無尤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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