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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仇荻養病的地方,是一種獨立精緻的小巧樓房,四周圍著一人高的青磚牆,前後院落,但見老樹枯枝,迎風搖曳,還有假山花棚,如今時值隆冬,自然一片凋零景像,待到春暖花開,則必鳥語蝶飛,又是一番盛況了。

  三人三騎,剛剛奔到小樓紅門之前,門已呀然啟開,戰百勝正提著袍擺,跨檻待往外走,抬眼一望,來人竟是莊翼,蘇婕,與段大發,不由頗為驚訝,趕忙堆起滿臉笑顏,快步迎上。

  莊翼拋鐙下馬,端詳著戰百勝的神色,已先放心一半,看情形,尚未出事。

  戰百勝拱手笑道:「稀客稀客,總提調,是什麼風把幾位吹來的?呵呵,你氣色挺好,身子差不離也該痊癒了吧?」

  目光向周遭巡梭了一遍,莊翼低聲道:「大總管,這裡還平靜吧?」

  楞了楞,戰百勝道:「沒有事呀,怎麼著?你可是聽到有什麼風吹草動?」

  莊翼道:「錢銳昨夜失蹤了,我們懷疑他是遭到龔慕俠一夥人擄架,如果確然,姓龔的劫走錢銳,只有一個目地——逼問他仇荻的養居之處!」

  戰百勝呆了一陣,立即破口大駡:「這個厚顏無恥,死皮賴臉的東西,果然是死不了那條淫心,又待蠢動了,好,我叫他來,要不剝掉他一身人皮,我就不姓戰!」

  莊翼道:「你好象打算出門?」

  戰百勝忙道:「可不是.我正想到菜市口去買幾斤新鮮魚肉回來換換口味,順便蹓蹓腿,幸虧你們來得巧,否則萬一在此空擋出了事,我就吃不完兜著走啦!」

  回頭望望鞍上的蘇婕,莊翼小聲道:「我們特來示警,另外,須要我們幫忙麼?」

  戰百勝感激不已的道:「敢情!就怕牽累了各位,總提調,你又大傷初愈,不知是否有礙?」

  不等莊翼答話,蘇婕已飄然下馬,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就甭客氣嘍,沒有這個心,我們來也不會來,既來了,當然是誠意功你一臂,幫著你替仇二小姐略做犬馬之勞!」

  連連打躬作揖,戰百勝迭聲道:「多謝蘇姑娘,再謝蘇姑娘,你真乃女中豪傑,幗國英雌,見義勇為,俠行可風,便鬚眉男兒,跟你相比亦當愧煞!」

  蘇婕「歎嗤」笑出聲來:「少來這一套過門,大總管,不請我們進去坐?」

  拍了拍自己腦門,戰百勝陪笑道:「該死該死,看我這腦筋,拐到那兒去啦,三位快請,往裡請。」

  牽馬進門,一名紅袍大漢態度恭謹的上前接過各人手上韁繩,踏過院子地面鋪設的鏤紋花磚,前廳門前,分左右肅立兩人,右邊一個中等身材,國字臉膛,形容嚴酷靜穆,如同嶽峙淵停,左邊那位背厚膀粗,精悍之氣溢於眉宇,一看就知道是個驃勁的角色;戰百勝替莊翼他們逐一引見,原來,這兩人便是仇勁節座前「四大金剛」中的二位,生了幅國字臉膛的朋友乃「不動金剛」鐘彤,驃勁角色是「起飆金剛」商野;二大金剛執的為下屬之禮,算是相當謙虛了。

  進入佈置清雅的客堂,有一個眉清目秀,長相機伶的丫環奉上茶來,然後躡足退出,其一舉一動,俱見規矩,頗顯大戶人家調教有方。

  戰百勝屁股才一落坐,已迫不及待的問:「總提調,眼前警兆已現,只不知那龔慕俠這次又是找的何方神聖助拳?」

  莊翼道:「抱歉,我和你一樣摸不清楚;錢銳失蹤的消息傳來,我們還沒有功夫去深入調查,經過研判之後,推測可能與仇二小姐有關,就急忙趕到這裡來了……」

  略一遲疑,戰百勝道:「要是姓龔的擄去錢頭兒,目地為了逼他吐露出我們二小姐的養息所在,怎麼如今尚未見姓龔的行動?」

  莊翼平靜的道:「假如我們判斷無誤,大總管,並不是龔慕俠尚未採取行動,而是我們因應迅速的緣故;錢銳被擄,可能是昨天半夜,也可能是今天淩晨的事,他們架去錢銳,好歹總得費一番周折才能逼出話來,目前的情形是,我們比對方趕早了一步!」

  不得點頭,戰百勝道:「有道理,說不定錢頭兒抵死不招,他們就更不知道往那裡摸上啦!」

  莊翼道:「老實說,我倒不希望如此,錢銳的命,也是一條命,從另一方面講,問題遲早要解決,姓龔的逼迫錢銳吐實之後,自會找上門來,雙方正可借機把過節一次擺平,豈不比拖在那裡好?」

  戰百勝嘿嘿笑道:「說得也是,總提調,呃,怕就怕我們的力量抗不住,此刻待回莊求援,又來不及了……」

  莊翼從容的道:「不管對方請了誰來幫場,我以為要吃定我們,也不太容易,『起霸山莊』固然兵多將廣,好手如雲,不過,大總管,無妨也試試我們的能耐如何?」

  戰百勝有幾分尷尬的道:「言重,言重,總提調,我對各位有著絕對的信心,錯不了,一定錯不了………」

  說話間,方才進來奉茶的俏丫環又悄然出現,她走近戰百勝身邊,俯腰輕語數句,戰百勝連忙頷首:「好,好,我這就告訴他們——」

  丫環退下之後,戰百勝面向莊翼道:「總提調,我們二小姐剛叫丫頭傳話過來,知道各位大駕光臨,她要親自下樓向各僅致謝!」

  莊翼道:「不必客氣,二小姐玉體違和,還是善自珍攝為要。」

  蘇婕接口道:「我倒想見見她,總提調,聽說仇二小姐可是個大美人呢!」

  莊翼用神色向蘇婕示意,暗裡知會蘇婕不可造次,他生怕場面弄僵了,此來幫助的一片好心,豈不成了牛肝肺?

  戰百勝猶在解說:「我們二小姐,對總提調的一再相援相助,打從心底感激,早就嚷著要到府上拜謝,不巧遇上一場風寒,這才耽誤下來,如今總提調人在這裡,又是為了二小姐的安危而來,怎麼說,她也該見個面,表示表示……」

  不等莊翼開口,門外巳響起輕緩的腳步聲,另一個容顏姣好,蔥白水淨的丫環,正扶著長裙款擺的仇荻進來;這一陣子不見,她可是清減了不少,神色憔悴,眼暈深濃,眸底常帶的那股有梭有角的逼人光彩也變為柔波一泓,儘管如此,美豔依舊,更增加一份楚楚憐人的韻致,嫵媚極了。

  莊翼起身相迎,蘇婕也落落大方的跟著站起,卻仍忍不住鳳目上下轉動,結結實實把仇荻打量一番。

  戰百勝搶前兩步,伸手虛虛一攙,仇荻微微搖頭,他已趁勢讓到一邊:「二小姐,今天覺得怎麼樣?嗯,看起來此昨日精神多啦。」

  仇荻笑笑,面對莊翼襝涎為禮——前後也見過好幾次了,仇家二小姐尚是頭一遭這麼中規中矩,溫文謙懷;莊翼抱拳道:「仇二小姐是行客,我為坐客,芳駕滯留「老龍口」,本該先來探視,以盡禮數,無奈因傷在身,行動不便,一時未能周全,不敬之處,尚望海涵。」

  仇荻流波輕轉,蒼白的臉頰上浮一層淺淺的酡紅,竟顯幾分靦靦的道:「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講才好……總提調,你非但不記恨我以往對你的種種無禮之處,又寬諒了我執意對令尊的留難,事後,更兩次挽救我生命於絕境,這種以德報怨,天高地厚的恩澤,我只怕一生一世都報答不了;想起我心性的偏狹,比照你為人的寬宏磊落,實在令我羞愧交集……」

  莊翼道:「二小姐,行道江湖,我只是在盡本份而已,做我認為該做的事,但求無愧於心,人天坦蕩即已知足,所以,你並不虧欠我什麼,我也不覺得給了你什麼。」

  仇荻輕輕的道:「越是這樣說,越顯出你人格的完美與胸懷的開闊,一切都是我的錯,你的好,總提調,希望還有機會容我補過——」

  莊翼微笑道:「不用自責太甚,二小姐,其實你除了脾氣稍拗,個性較為姿縱之外,本質並不差,小毛病改一改,配上其它條件,你就十全十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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