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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聶龍面無表情的道:「怎麼合作?如何贖罪?」

  戰百勝乾咳一聲,道:「很簡單,把我們二小姐的去處招出,便可饒你們不死!」

  聶龍語含譏笑的道:「不是合作之後,就放我們走人?」

  戰百勝臉色一沉:「天下豈有如此便宜之事?你們無端侵犯『起霸山莊』,劫擄本莊莊主愛女,殺傷本莊所屬,種種惡行,斷難寬宥,設若你們供出仇二小姐下落.可折死罪,卻不能毫無懲除,這已是格外開恩,你們休要不知進退!」

  聶龍看了看對面亦陷身重圍之中的花落紅,提高了腔調:「你都聽到了!花落紅!待怎麼說?」

  花落杠嘴唇嗡動,撤氣遊絲:「我看……死了也罷,至少,仇荻得跟著陪葬,雖不夠本,總也有人墊底……」

  聶龍陰慘慘的一笑:「有道理,恁情豁上一命,亦不受這種作賤,死罪活罪我們一遭認了,所謂『格外開恩』,『起霸山莊』收回去留著自己用吧!」

  戰百勝怒火頓升,凜烈的道:「你們真想找死?」

  聶龍哼了哼:「死是不想死,但若生不如死,便不如死了好,戰百勝,你看錯人了?」

  花落紅接著道:「姓戰的,我可以把我們死去之後的情況演變先告訴你……曹丹就隱身附近,此間的一舉一動,他完全看入眼裡,只要我和聶龍一朝挺,他會立即強姦仇荻,然後把大姑娘脫個赤條精光,再拿根繩子纏在脖頸,找棵樹給她吊起來示眾,你要不信,我保證你不久就可親眼目睹!」

  戰百勝不但背脊泛涼,冒出一身冷汗,更氣得雙目發赤,難以抑止的抖索起來,一時連粗話都出口了:「你們兩個狗娘養的,真正一對畜牲,枉披著人皮卻沒有半點人性,『起霸山莊』刨過你們的祖墳還是操過你們的親娘?竟使你們用這等齷齪手段來坑害人家黃花大閨女?」

  聶龍聲聲冷笑:「為求生存,當然只有朝著最有利的方向去做,什麼四維八德、三網五常,全算閒篇!」

  戰百勝在急怒交加的情形下,一時竟失去主意,不知如何是好,他無措的站在那裡,咬牙切齒,卻進退維谷,處境窘迫之致。

  冷眼旁觀了這一陣的莊翼,實在是同情戰百勝,他憋不住了,上前幾步,一把將戰百勝扯到方便說話的地方,悄聲細語:「看起來你似乎十分為難?」

  戰百勝兩手一攤,恨聲道:「情形全在你眼裡,總提調,我萬萬沒有想到這兩個王八蛋居然頭頂長瘡、腳底流膿,爛壞到此般地步,若不是顧慮二小姐的安危,我真他娘想豁出去先把他一雙邪雜碎活剖了再說……」

  莊翼道:「要不要我替你出個點子?」

  戰百勝感激又期盼的道:「敢情好!總提調,還請指點!」

  莊翼凝重的道:「依我判斷,仇荻被藏匿之處,必在附近,因為當我追捕花落紅的當口,他別的地方不逃,偏偏逃來這裡,而一到此處,聶龍即現身而出,可見他們落腳的所在,不會超逾目視或耳聞的距離之外,『三魔』既然一體行動,曹丹的行蹤便不難預測,仇荻人在他們手中,還遠得了嗎?」

  戰百勝仔細一想,精神之振,興奮得有朝莊翼叩個響頭的衝動:「對,對,對,對極了,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層上?總提調!虧得你點醒了我,把我從他娘焦頭爛額、措手無策的困境里拉出來,只你就是我的解厄貴人,假如二小姐因此得救,更不啻恩同續命超生,總提調,這份情,我記牢了!」

  拍拍對方肥厚的肩頭,莊翼笑了笑:「言重!戰大總管,並肩子上吧!沒什麼好忌諱的!」

  戰百勝長長一揖到地,霍然轉過身來,這瞬息前後,他的神態恍同兩人,但見他從腰間拔出一管三尺銅簫,殺氣騰騰的大吼:「兄弟們!給我恨宰狠殺,一個也不許放過!」

  包圍住聶龍的「起霸山莊」人馬,共為四員「紅衣把頭」、兩名「黃衣把頭」,一夥人早已氣憤填膺,躍躍欲試,戰百勝一聲令下,如何還會稍有遲疑?

  四員「紅衣把頭」縱身而起,由四個不同方向擊殺一個焦點,另兩名「黃衣把頭」則分成左右朝內夾攻,刹時只見寒光如雪,刃芒飛舞,聲勢十分驚人!

  聶龍半步不移,「鱷尾」猝然旋閃,「叮噹」幾響,數件兵器已被震開,鋼錐一蕩又回,眨眼裡再將各路攻擊化解、動作之快速猛辣,竟似生龍活虎。

  戰百勝怒喝如雷,銅簫劃過一道半弧,淩厲無比的直指聶龍,簫端搖擺不定,猶若毒蛇昂首遊移,卻已把敵人可能的退路全部封死。

  聶龍冷冷一笑,長身暴起,不退反進,「鱷尾」抖得彷佛鐵鍊,兜頭搗戮過來。

  斜刺裡,一名「紅衣把頭」橫身疾撞,兩柄「雙刃斧」霍然攔劈,聶龍原式不變,左臂倏伸,抓住一柄斧頭的前,往外狠帶,恰巧碰上另一柄斧刃,那名「紅衣把頭」腳步不穩,一頭搶出幾步,而戰百勝銅簫驟點,強撥搗茶的「鱷尾」,刹那間,「鱷尾」歪拋,戰百勝的五指關節卻震得發麻!

  另一名「紅衣把頭」趁隙挺進,大砍刀偏斬聶龍,身形正在幌走的聶龍,突兀低頭彎腰,皮帶石火般翻揚,但聞「卡擦」一聲,這位「紅衣把頭」的下顎頓遭擊碎,聲張面孔立時完全變形!

  第三名「紅衣把頭」狂吼著猛躍向前,攔腰欲抱聶龍,姓聶的形同鬼魅,側移三步,反手揮帶,錐芒幻映的須臾,「紅衣把頭」的頭顱已裂威血肉模糊的一團。

  在此毫髮難容的一隙空閒,戰百勝銅簫脫手激射,去勢恍同流矢,聶龍的」鱷尾」甫始倒卷,銅簫已插入他的左胸,幾乎不分先後,一個「黃衣把頭」也撲上前來,奮起一叉截進聶龍小腹,姓聶的全身收縮,口鼻噴血,卻在血霧迷漫的俄頃振挑「鱷尾」,鋼錐重重掃過這「黃衣把頭」的脖頸,只一轉眼,此人腦袋斜斜掛垂肩上,差點就掉落下來。

  第四名「紅衣把頭」淩空而至,一對雙節棍急揮急舞,打得聶龍連連滾跌,身子橫旋不止,卻是戰百勝一聲大喝,才阻住了這個「紅衣把頭」的狂性:「還不住手?你沒看見人他娘早斷氣啦?」

  圈牢花落紅的,是三名「紅衣把頭」及兩名「黃衣把頭」,這時刻,只有兩名「紅衣把頭」出手攻擊,別看花落紅人似奄奄一息,就像油枯燈盡的前兆,反拒之勢卻毫不含糊,他坐在那裡,手中銀鞭倏忽吞吐自然伸縮,非但又快又准,且招招指向要害,擺明瞭乃是追魂奪命的招數!

  戰百勝在聶龍的屍體上抽回銅簫,拿靴底草草拭去血跡,「呸」聲向地下吐了口唾沫:「娘的,還真橫得緊哩,劍傷恁深,猶廢了我們兩員,重創一個,果然拖上墊背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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