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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樓下的開門聲響起,步履雜亂倉促,穀牧遠側首望去,面無表情:「另兩個『紅衣把頭』來了,六爺!」

  莊翼掂腳一看!果不其然,又兩名紅袍壯漢,一面扯整衣襟,一面提著傢伙往梯口奔來,領頭一個口中還連聲高呼:「老魏、老簡,發生什麼事啦?」

  那「老魏」、「老簡」自然不能再答話,回應的卻是樓外聚來時一片喊叫叱駡聲,跟著陣陣赤光沖天升起,加雜著人們奔跑喘息,乒刃輕磕的嘈亂聲響,情勢在俄頃間巳起了變化。

  兩名紅袍壯漢不禁有些惶然失措,一時難以決定如何因應,前頭的一份忽而抬頭,發現了梯頂處的穀牧遠及兩具遺,吃驚之餘,脫口大叫:「有奸細侵入了,老孫!我們先抓奸細要緊!」

  他那伴當早已急得沒了主意,聞言之下,跟著搶身過來,瞠目四顧,道:「奸細在那裡?怎麼外頭也一片混亂,還起了火?娘的,這到底是什麼把戲?」

  前頭的一位來不及多說,悶著頭便往樓梯上撲。手裡一爛銀槍抖出明幌幌的大團槍花,逼對當梯而立的穀牧遠兜門刺到!

  倭刀攸挑,「當」的一記震開槍尖,谷牧遠步落兩階,七刀並做一刀暴斬?

  對方卻是半步不退,爛銀槍倏吐倏吞,點點晶芒流飛燦閃,毫不含糊的硬挑倭刀,連串的叮噹聲震擊於一刹,誰也沒有占著上風。

  另一個紅袍壯漢右手緊握大鐵勾,左手伸入懷裡,摸出一隻三寸長短的竹哨就侍往嘴巴送,樓上的莊翼突兀身形旋掠,木色劍的森青寒光便有如一道橫空的長虹,以那麼無可言喻的快進淩虛而至,幾乎在光華映現的同時,鏑鋒已達目標!

  竹哨來不及沾唇,這一位慌忙斜躍向惻,大鐵勾順著躍動的勢子猛力揮出,青碧凝如滾桶似的劍華掀然舒搖,大鐵勾就像發了瘋癲一樣連連跳彈,執勾的手臂亦在順息間皮開肉綻,血糊淋漓,大小交錯的傷口,怕沒有數十幾道!

  這姓孫的仁兄拋著手臂,踉蹌倒退,更聲向鬼哭狼號:「範老!趕快傳警求援哪,我這裡撐不住啦……!」

  叫範老三的那個運槍如風,快桃狠戮,奮力抵擋著穀牧遠的強攻,驟前聞聲之下,不由紅著兩隻牛眼,嘶啞的吼叫:「我要得空示警,還用得著你說?你不看看,我挪得出一點剩餘來麼?」

  莊翼的面容,在樓外一片熊熊騰升的火光照耀下,顯得特別的蒼白陰冷,那輸傳的赤輝在他的眉宇之際交替明暗,一股逼人的肅煞之氣彷若成形。

  姓孫的『紅衣把頭』委實是到了膽顱心驚,欲振乏力的地步,竟控制不住的怪嚎起來:「來人哪!快來人哇!有奸細進來莊子搖山門啦,兄弟們趕緊支援,再遲就通通玩完了……」

  莊翼的木色劍「錚」的一聲筆直伸出,姓孫時倉惶後退,莊翼腳步輕滑,左右幌閃,十三劍已自十三個不同的角度並現齊落。

  大鐵勾拼命翻飛截磕,孫某雙目如鈴,吁吁急喘著蹦蹦跳跳東跺西藏,刹那間的接

  中,他卻只擋住了十三劍裡的六劍,其餘七劍便毫不留情的入肉透骨,完全包送上身!

  人在地下滾輾哀號,號聲越來越弱,那範老三不遑回頭,但也知道大勢不妙,正咬牙切齒、目欲裂的當口,穀牧遠猛的側身弓背,一頭便撞入敵人中官之內,這範老三猝不及防,拖槍掠下樓梯,腳一沾地,驀然軀體半旋,爛銀槍冷芒一溜,折射身後---好一記回馬槍!

  穀牧遠斜落的身形迎著槍尖快速懸幌,當槍尖劃過他的大腿、腰際、鋒利的倭刀亦橫胸砍出,一聲悶響過後,差點就把範老三劈成了兩半!

  刀鋒酒著血水,滴溜溜成一線拋落,穀牧遠身子大大幌了一幌,勉強站溫,整個左側由腰至腿的部位,業已一片腥紅。

  莊翼趕了過來,急問道:「你掛彩了?還能不能行動!」

  穀牧遠吸著氣道:「六爺放心,傷勢並不嚴重,只是被那的槍尖挑開了一道口子,尚未傷筋動骨,我看還不致於影響行動!」

  先從腰帶內取出一包金創藥來,莊翼撕開封褶,將整包藥未全敷上穀牧遠的傷口,又扯下一截袍擺動,匆匆裹緊,邊皺著眉道:「雖然沒有損及筋骨內臟,口子卻是劃得挺長,牧遠,你流血不少,挪動的時候要注意,別又杷傷處牽裂了……」

  穀牧差並不在意自己所受的創傷,記掛的卻是二樓房間裡的莊老太爺,他轉頭上望,邊低促的道:「我們應該脫離此地了吧?六爺!」

  莊翼道:「走!」

  穀牧遠的姿勢明顯的透著僵硬,左側身子特別滯重,抬足移走的時候平衡稍差,但仍然可以自行支撐,動作慢了點,腿腳還算靈光。

  兩人一進門,莊元早已站在床前,憂急焦惶之色溢於言表,看到進來的是自己兒子,才不由長長籲一回氣,如釋重負的啞著聲道:「天可憐見!我幾幾乎都急瘋了,只聽到下麵殺來砍去,雞毛子喊叫不停,又不知誰輸誰贏,挨刀挨槍的是那一個?我這顆心就吊在嗓眼裡啦,剛剛我還在思量,萬一入門來的不是你們!而是這片鳥莊的人,我則如何自處是好?」

  莊翼上前扶住老父,低聲安慰著道:「爹寬念,前來搭救你老人家,我們早有周詳計畫,人手調遣亦極為妥貼,一切皆以爹的安全為首要顧慮,縱使有驚,也必然無險!「

  莊元迫切的道:「這還仍在人家地盤裡哩,滿話先甭說,倒是怎麼早早離開要緊………」

  莊翼轉身過來,微微下蹲,道:「爹扒在孩見背上,千萬摟緊,不管遇到任何狀況都別慌張,最好閉住眼睛,什麼都不去看它,孩兒自有擔當!」

  連連點頭,莊元道:「好!好!眼不見,心不煩……」

  接著,他順勢摟住兒子腰間,莊翼身子一起,已把老爹背溫,這一背,他才感覺到,自己老爹的體重還真不輕。

  谷牧遠來到窗邊,略一探視,隨即回頭招呼,道:「外面很亂,六爺!正是時候!「

  莊翼再次叮嚀父親,道:「爹!抱緊!閉上眼!」

  聲音甫落,他猛一長身,如同大鳥騰空,擦過一株枯樹的枝梢,斜斜飄向五丈之外,跟著莊翼的動作,穀牧遠亦隨後掠出,著地時卻搶出好幾步遠才堪堪站穩。

  在火光忽明忽暗的映幻下,莊翼躍到穀牧遠身旁,道:「怎麼樣?還挺得住吧?」

  穀牧遠抹了一把汗水,苦笑道:「沒問題!六爺!」

  突然,左側方的陰影中起一聲細碎的「悉嗦」之聲,全身一片豔紅的蘇婕已現身出來,她向莊翼招招手,輕輕悄的道:「總提調!跟我來!」

  莊翼答應一聲,與穀牧遠亦步亦趨的綴在蘇婕身後疾走,一行人儘量避開火光可以照到的地方,偶而也隱伏於黑暗中靜侍奔突的人掠過!不多久,他們己來到腳之下,通過一條短短的地道。業已身處「起霸山莊」莊外。

  扒在莊翼背上的莊元,兀自死命緊抱兒子腰間,一邊猶粗濁的喘息著,咻咻的鼻息,吹拂得在翼後頸陣陣騷癢,他只好強忍住,托在老父臀下的左手也不敢稍有鬆動。

  出了山莊,蘇婕頭也不回的在前引路,直到他們預藏坐騎的地方才停步下來,籲一口氣,她轉頭對莊翼嫣然而笑,扁貝似的玉齒,黝暗裡閃泛著皎白的磁光:「累了吧?「

  莊翼笑道:「還好!」

  望一眼莊翼背上的莊元,蘇婕放低了聲音,道:「是令尊?」

  莊翼點頭:「正是家父!」

  蘇婕關切的問:「老人家沒受什麼驚嚇或傷害吧?」

  莊翼道:「託福,一切安好!」

  呶呶紅潤的小嘴,蘇婕道:「也好下來讓我拜見!拜見!」

  莊翼知道蘇婕是一語雙關,體恤自己---算是已經脫險了,老爹卻仍背負在身,人駝人,該多累哪;他略微側首,低聲向父親道:「爹!可以下來了,咱們已脫離虎口啦!」

  莊元睜開雙眼,但見周遭暗沆沉、黑呼呼的一片,山風又刮得強勁,不由機伶伶的打一個寒顫,幌幌悠悠的問:「這,這是那裡呀?我被你一陣連翻帶轉,剛才就和騰雲駕霧一樣,這把老骨頭都快拆散了……」

  莊翼忙道:「爹!我們已沖出『起霸山莊』,就在這裡準備上馬回家羅?」

  幾步外的蘇婕嬌呼一聲,道:「總提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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