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起解山莊 | 上頁 下頁 |
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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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戰百勝回答,仇荻已斷然道:「不行!時間太長,而且你們敢保證在此期間沒有失閃?」 錢銳道:「我們已經加派人手保護令兄,照道理說,應該不會再出問題……」 仇荻冷笑道:「照道理說?你們有什麼道理可說?一個大活人關在戒備森嚴的牢房裡,差點就變成了死人,還足以顯示出你們的效率之差、辦事之粗,已到漠不關心的程度,我豈可把我哥哥的安危寄託在你們手上?!」 錢銳攤攤雙手,道:「二小姐,總不能由你們『起霸山莊』派人前來監管吧?這就離了譜啦!」 仇荻大聲道:「少嚼舌頭,我現在就要你們放人!」 錢銳無言以對,把視線投向莊翼,莊翼考慮片刻,極其勉強的道:「既然他們急著要人,我也同樣希望我父親能儘早回來,看看能不能再做安排?把時間縮短到三天之內?」 戰百勝堆起笑臉道:「這敢情好,只是又替總提調增加麻煩了。」 說著,他又轉向仇荻,道:「二小姐,人家也算盡了力,三天之內放人,我看差不多吧?」 仇荻面無表情的道:「話說得容易,他們做得到嗎?」 錢銳沉聲道:「但凡老總交待下來,我們一定辦到,老總!」 他面對莊翼接道:「三天時間,是急促了些,但我絕對遵照吩咐辦妥,請老總寬念!」 點點頭,莊翼道:「你多費心吧!」 仇荻毫不放鬆的道:「假如三天之內,我們還見不到我哥哥回來,你兩個又怎麼說?」 莊翼緩緩的道:「家父尚在你們手中,二小姐!我豈會等閒將事?」 仇荻微微揚起面龐,道:「你明白就好!」 這時,戰百勝抬了抬身子,道:「二小姐!莊總提調有傷在身,打攪了這一陳子,也該歇息了,我們告辭吧?」 仇荻站起來,轉身就走,戰百勝分向莊翼與錢銳連連打恭作揖,隨後緊跟上去,他也夠累的,兩邊全不能得罪哪。 廳裡一片靜默,之後,錢銳惡狠狠的道:「真他娘氣焰囂張,目中無人,這個小女子自以為她是什麼玩意?」 莊翼澀澀的道:「她清楚得很,她知道她老爹是『起霸山莊』的莊主!」 錢銳悻悻的道:「也見過不少有頭有臉的角色,卻沒碰上像這等跋扈倨傲的人物,那種不可一世的德性,簡直就能氣死人!」 段大發亦道:「她把咱們這裡當成她『起霸山莊』的下房了,娘的,頤指氣使,呼來叱去,活脫脫的將她二小姐的身份搬來當前啦!」 莊翼疲倦的道:「你們扶我上去,錢銳,好生去辦事,這次千萬不能再出差錯,否則,恐怕真就要砸鍋了,記得仇賢出去的時候,多派人手護送……」 錢銳慎重的道:「老總放心!我會仔細!」 在段大發和阿忠的扶掖下,莊翼極為吃力的起身上檔,移動間,步履沉重而蹣跚,原是一條鐵打的漢子,經過這場折騰,也顯得孱弱多了。 * * * 第二天的上午,錢銳匆匆回報莊翼,淩晨時分,已由四名鐵捕護衛,將仇賢送達指定的地方——那是一家茶行,直等有人接應進去,護衛的鐵捕才行轉返,事情至此,總算告了個段落。 莊翼直到現在,始堪堪放下壓在心頭上的一塊石頭,聽過錢銳的報告,他又沉沉睡去,這一覺,乃為多日來少有的暢酣輕鬆。 但是,第四天、第五天,直等到第六天,仇賢是放回去了,莊翼的父親卻沒有釋返,這裡面不止透著兇險的徵兆,莊翼的精神負荷隨即加重。 如今他已勉可下床行走,不過舉手投足之際,仍然艱辛,他暗裡痛恨自己的傷勢痊癒太慢.面對當前的形勢,竟有著心餘力絀的挫辱感,他甚至懷疑那範六指是不是有意在拖宕治療的時間……。 此刻,他獨坐椅上,面對孤燈,默然摩擦著木色劍的劍鞘,人在這種心境之下,最易傷情,他真有破窗而出,直搗「起霸山莊」的衝動。 輕輕的,有人叩門。 莊翼意態索落的回應一聲,樊慶堂推門進來,放低腔調道:「六爺,有一位姑娘求見!」 稍稍一怔,莊翼納罕的問:「一位姑嫂?是誰?」 樊慶堂躬身道:「她說姓蘇,叫蘇婕!」 「哦」了一聲,莊翼既感意外,又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溫馨充斥心田,他頷首道:「快請!」 樊慶堂忙道:「在那裡見?六爺!」 莊翼脫口道:「當然是樓下小廳!」 樊慶堂道:「那,我扶六爺下去!」 擺擺手,莊翼道:「不必了,我自己走得動,你去迎蘇姑娘侍茶!」 於是,樊慶堂趕忙返身下樓,莊翼雙掌撐持坐椅扶手,慢慢站起,先將衣衫扯撫平整,又摸了摸多日未曾修的面頰,搖搖頭,吃力的行向門邊。 不等他開門,門已自動開,一團火似的鮮紅身影帶著一縷淡淡的、有似玫瑰芬芳的香氣湧入室來——不錯,正是蘇婕,睽違已久的蘇婕;仍穿著一身紅,紅襖、紅褲、紅鬥蓬,連一張姣美的臉蛋也被凍得紅通通的。 四目相觸,彼此都站在那裡不動了,一別重逢,不知怎的,雙方竟都興起一種幾同隔世的傷感。 好一陣,蘇婕才低呼一聲,幽幽的道:「總提調,你變了好多……」 莊翼強顏笑道:「人還活著,已屬萬幸;倒是你,蘇婕,你氣色挺不錯!」 蘇婕的雙瞳裡流露著恁般的痛惜,她輕聲道:「早想來看你,也是因為身子才養好,來遲了……」 莊翼儘量使自己語調自然從容:「不要緊!來了就好!」 站在蘇婕身後的樊慶堂不由乾咳一聲,插話道:「六爺!本是請蘇姑娘樓下客廳奉茶,但蘇姑娘知道六爺身子欠妥,交待要自己上來探視六爺,弟子不敢僭越,所以——「 莊翼道:「蘇姑娘跟我是老朋友了,沒關係,你先下去吧!」 樊慶堂退下之後,蘇婕順手將門掩上,脫去鬥蓬,大大方方的在莊翼剛才坐過的椅子上落坐,鬥蓬也就便搭於椅背,沖著莊翼嫣然一笑:「我們坐下談,總提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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