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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就在此際,藍汪汪的光華淬然交叉而至,邪異狠毒,仿佛惡魔的詛咒,正在施展渾身解數力卻三名對手的宋獻竹,猛不及防之下拼命後仰躲避,刀芒閃眩的一利,他胸前灰衫「嗤」聲綻裂,瘦膦膦的胸膛上又多出一道血痕!

  當然,那是蘇婕,以及蘇婕的「蜴吻雙劍」。

  經此一擊之後,蘇捷又落到三丈之外,定神閑,作冷眼旁觀,好像方才在宋獻竹胸膛上劃割的一條血痕,和她並無關係似的。

  這一刻,宋獻竹始恍悟了蘇婕的用心!她是拿三員手下纏絆住宋某,本人則虎掠於側,並選擇最有利的時間展開狙擊,此項計謀不但陰狠,更且穩靠,宋獻竹寰眼一遍,不禁周身冷汗淋漓,形色大變。

  他很明白,如果蘇婕是這麼個打算,其成功機會幾乎是百分之百,在目前並無外援可持的情況下,自己一條老命不啻已到了刀口邊緣。

  蘇婕觀言察色,微微笑道:「宋獻竹,大概你已經清楚我的用意了,怎麼著,你認為我拿這法子來對付你,是不是很切實,也很允當?」

  額頭傷口的鮮血蜿蜒四流,順著宋獻竹的面頰下淌,他氣急敗壞,發力嘶喊:「你這條赤練蛇,就算真是一條赤練蛇也比不上你的一半歹毒,蘇婕,你闖混江湖,黑道行走,原來全是用這卑鄙手段坑人啊!」

  蘇婕不以為意的道:「只要能逵到目的,方式的選擇何須拘泥?尤其對於你們這幹不識輕重利害的卑劣之徒,更沒有那麼多忠孝節義可言了。」

  頓了頓,她又加重語氣吩咐手下:「你們三個,給我使把勁,早點把人給拿下來!姓宋的倆處帶傷,無一頭跛狗,這麼個玩意,尚須耗費多少手腳?」

  於是,雙、長鞭,短匕首立刻逼攻越緊,三個人形同拼命,步步迫前,宋獻竹的龍舌棍在抗拒之餘,頓感壓力沉重,有些招架支絀了。

  不遠處,「黑龍」司徒膽獨鬥莫才英,老駝子對付曲大貴則略占上風,休看老駝子那付龍鍾德性,真到動手時節,其反應之快,出手之狠,直比狂豹怒獅,任是曲大貴身為五鬼的二哥,一樣吃不住勁,儘管傾力抵擋,亦仍守多攻少,吁吁喘息之聲,業已人人可聞。

  那位唇紅齒白的小夥子名叫唐麟,號稱「邪毒矛」,如果單瞧他那溫文雅,年輕生嫩的外貌便徑齟了他,可就錢得眨膚了,唐麟今年二十七戈,原出身關外第一黑幫「大霹靂」,才十八歲的年齡,在「大霹靂」一干紅鬍子裹已幹上「大把頭」的位子,這個職位,「大霹靂」全幫僅六個,乃是除了大當家及二當家的以外名列第三的排行,要是沒有真本事,如何端得穩這個飯碗?白俊碰上他,別說求勝,連自保都難,經過這段時間的拼戰下來,看吧,姓白的早就一頭大汗了。

  朱漢甲不錯是有苗人血統,他的老爹是中土人氏,老娘則為地道的瑤族,朱漢甲的一身武功,是傳自苗疆一位同屬混的異人,學成出師之後,先在當地一群苗匪之間打響了招牌,又更進一步占山頭,拉人手,儼然自成一霸,卻在另一段遇合中深深折服于蘇婕,並心甘情願的跟隨蘇婕換碼頭,闖江山,他也算蘇婕的得力臂助之一,是個外粗內細的角色,現在正憑著他特異的天賦----力大,勁長,揉合苗漢武術躍騰及隼利的優點所聚,猛搏柴老四,而柴老四的苦頭吃足,就差開口喊救命了。

  隱藏在土石堆後面的莊翼,自則旁觀者清,綜覽全域,蘇婕方面顯然已經勝券在握,幽行五鬼的落敗只乃遲早之事,此,他亦不得不驚歎這個女人的門道精怪,手段超凡!但憑一個婦道人家,竟能統馭一干如此身手卓絕、心性剽悍的武林高手,本身又俱有憑般指揮若定,應付裕余的大將之風,這等人材莫說女性之中少見,便是大男人,又有幾多領得相似的風騷?

  形勢的失利,莊翼看得分明,幽行五鬼又何不是一清倆楚?目下只剩一個莫才英尚能苦苦支持,他那回個拜弟,全已是險狀環生,岌岌可危,而蘇婕猶自閑觀掠陣,再加上尚有兩名大漢未曾出手,雙方的比重,便越發不能比了。

  蘇婕的表情非常深沉而凝重,她並沒有什麼喜悅之色流露出來,因為這樣的結局原在預料之中,她一生不打久缺把握的仗,此番亦仍照舊,早就知道事情會是這麼個發展,又有什麼可高興的呢?

  突然,白俊的面頰被朱漢甲的三節棍棍端擦過,僅只這麼一擦之,他左頰上的一大片皮肉已應聲括下,人在蹌後退,嘴裡長嚎不斷:「老大啊,你得想個法子怎生制敵保命哪,這樣耗下去包管大家全玩完,兄弟夥們都再撐不住啦……」

  一面要貫注精神對付強敵,莫才英一面還得發聲鼓舞已方的士氣,他略略顯得手忙腳亂的大叫:「撐著點,兄弟們,他娘可頭斷亦不可屈志,大家拼起來看,並倒對方一個算一個,別忘了他們也是肉做的,幽行五鬼絕不含糊!」

  白俊一聽之下,不由大大的泄了,這算什麼「制敵保命」的法子?這簡直就是在鼓動大夥玉石俱焚,同歸於盡嘛,若真個能拼到如此地步,也叫甘心,怕的卻是,挨宰流血的只是單方面啊。

  蘇婕忍不住笑了,依然柔聲柔氣的接口道:「莫才英,你們幽行五鬼再要強撐下去,我保證你們五個通通都會變成真鬼,為了一點身外之財卻賠上五條人命,何苦來哉?」

  莫才英讓過司徒膽的七次快攻,立還三招,邊其聲厲烈的嚷叫:「姓蘇的賤人,你休想籍話渙我軍心,我們這一口氣是賭定了!」

  他才吆喝完,那邊的宋獻竹猝然一個斜拋身,龍舌棍突兀跳閃,原來渾圓平整的棍端猛地彈出一截尺長利刃來,寒芒倏閃下,舞雙的大漢狂號半聲,已被透心刺穿!

  幾乎不分先後,蟒皮長鞭「咻」聲僥上宋獻竹的脖子,跟著將他向後狠扯一個

  蹌,宋獻竹舌頭微伸,手上像夥正待反刺,藍光驟起,他的咽喉已被橫著豁開,當血噴聲嗥的同時,一對短匕首也插進了他的肚腹!

  幽行五鬼中的白老三目睹慘狀,悲憤交集更加心膽俱裂,心神波顫的須臾,朱漢甲已毫不容情的驟將三節棍抖成筆直,在一記沉悶的破骨碎皮聲裡,頭一節三節棍整段搗進了白俊腦門,砸得他一顆頭顱頓時變做一團血肉摸糊!

  莫才英長嚎如泣,搶身待救已是不及,他動作一亂,司徒膽已刀出若電,刀鋒翻飛,莫才英背脊上一塊巴掌大小的人肉立時彈起,痛得他整張面孔都歪向一邊。

  咬牙吸氣,莫才英就地躍滾,長喪門劍倒射反揮,鬥大的劍花朵朵擊掠,密集湧回,這才堪堪擋住了司徒膽的第二波攻劈。

  方才瞥開宋獻竹喉管的「吻」短劍尚在滴血,蘇婕已迅速盱衡全域,準備即刻調整陣容,務期在最短暫的時間內將敵人一打盡!

  那些人正在這緊要關頭從林坡之上湧現,所謂那些人,一共是八個,由「怒目千歲」范威為首的八個人,而個個兵刃出鞘,殺氣騰騰,一看即知來意不善。

  看到範威率眾出現,不但蘇婕的形態驟然僵硬,就隱伏于側的莊翼也連帶心腔一緊,他不禁暗中咒駡||娃范的王八蛋可真會挑時辰!

  蘇婕當立斷,冷叱一聲:「收陣!」

  司徒膽、駝子、唐麟、朱漢甲四人齊齊抽身,瞬間並立一排,使長鞭與匕首的兩名大漢也招呼另兩個夥伴散佈開去,很快已布成一個迎敵的新陣勢。

  蘇婕小巧的鼻翹急速嗡合,鳳目如火,嘴唇抿成一條線,唇角微微抽搐,看來,她是真動了。

  正被殺得焦頭爛額,眼瞧著就要全軍盡墨的幽行五鬼,做夢都想不到會忽然發生這麼一個轉機,如今剩下的三鬼,邊喘著粗卻又一頭霧水,他們實在搞不清楚蘇婕的人馬為何在即將獲的關頭突兀收手?亦不明白範威等人的出現代表何意義?但至少有一宗卻是十分實惠的他們都在岌岌可危的節骨眼上獲得解脫?莫是暫且從鬼門關揀回一條命。

  範威領著他的手下大步來近,他看也不看蘇婕一眼,目光先掃過橫豎地面的幾具體體,才沖著滿臉狐疑之色的莫才英拱了拱手,一開口居然是恁般的熱絡:「這位想便是鼎鼎大名的幽行五鬼老大才英兄了?在下範威,泛口二十九座範字碼頭俱屬在下掌理,承江湖朋友溢美,稱呼在下匪號為」怒目千歲「,未知才英兄是否有個耳聞?」

  莫才英當然知道「怒目千歲」范威是何許人物,他不明白的卻是,憑範威的聲望行情,何須對他這般客套熱切?尤其是在目下的困境中?他們幽行五鬼自來與範字碼頭上下不曾打過交道,姓範的初次見面下,就透著這份殷勤,事情未免有些玄妙離奇!本能的反應,令他頓生戒惕,回起話來便有些乾澀了:「呵,我是莫才英,範當家的名揚兩河,威震水陸,我們可是仰之已久,只不知當家的在此時此地,驟而駕臨,是否另有什麼指教?」

  範威哈哈一笑,熱情洋溢,其色豪邁道:「英才兄啊英才兄,我們同在江湖,容身草莽,自該患難相助,疾苦相扶,我在這個時候來到此地,當然是為了替各位略盡棉薄,承擔一臂之力,豈會有別的意思?我范某生平崇義尚俠,忌惡如仇,最看不得那些仗勢欺人之輩,各位身陷危境,無辜受難,我範某怎能忍心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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