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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那滿臉橫肉,身材粗橫的「地狼」潘威與他的把弟「人狼」卜君武二人,聞言之下仍有一股憤憤不甘的神色,兩位似是想頂撞幾句,但被他們大哥「天狼」游連益以眼色阻止了;游連益知道事情能夠轉變到這種地步,已是相當僥倖的了,刁長盛說話雖然很不好聽,卻總比要他們兄弟的命來得易於忍受,而刁長盛一向說話都不給人留餘地,他們能把性命撿回來,不願再為了一點小氣惱便壞了通盤大計——游連益立即回答道:「前輩放心,我兄弟包管儘快將令戚的那票金銀原封奉還,分文不少;同時,更對前輩的寬宏大量感載莫名,前輩高抬貴手,我兄弟自將永志不忘……」

  刁長盛點點頭,道:「這幾句話,倒還聽得入我的耳,總算我沒有白髮這一遭慈悲;姓遊的,以後切切記著,舉凡頂著我刁某旗號的人物,你們都少去招惹,那就是為你們自己燒高香了,希望下次再見,我們不須橫眉豎眼的對上陣才好!」

  游連益強笑道:「當然,前輩教益,自不敢忘。」

  於是,刁長盛又大馬金刀的向宮笠拱拱手:「宮老弟,我走啦,後會有期。」

  宮笠先向後面的淩濮使了個眼色,淩濮似老大不情願的走上前來收齊刁長盛的那一對『乾坤陰陽圈』,送交給刁長盛。

  這時,宮笠方笑道:「刁兄,一路順風。」

  刁長盛非常友善的報以微笑,但等這位「四九辮子」臉孔向著廖沖的時候,臉上的笑意就已變成了兇狠,他暴烈的道:「老狗熊,我們也是後會有期!」

  哧哧一笑,廖沖道:「你這算啥?嚇唬哪個生嫩雛兒?

  你他奶奶的!」

  重重哼一聲,刁長盛不再多說,身形飛掠,好快好疾的勢子,一陣風也似的卷向了遠處,須臾之間,即已蹤影杳然……

  舒了口氣,廖沖如釋重負:「娘的,這個人王可真不好打發,總算把他侍候走了;老弟,有你的!」

  宮笠笑笑,道:「刁長盛邪是夠邪了,但卻尚未到邪到不通人情不近人性的地步,說起來,他還不算是個壞人……」廖沖吊起眉毛道:「但也好不到哪裡去,這老狗操的。」

  游連益、潘麒、卜君武三位「浪頭」,這時一齊走近,又一齊向官笠與廖沖躬身行禮;游連益極為誠懇的道:「方才只知是廖前輩師侄仗義援手,卻不知宮大哥竟也駕臨,今日我兄弟何幸得蒙賜助,更何幸親謁當今武林英傑;二位雲天高義,我兄弟至死不忘,有生之日,俱感德之時!」

  卜君武也汗顏的道:「當日曾在『玉鼎山莊』見過宮大哥,在下眼拙竟未認出乃是真龍當前,失之交臂,疏忽之罪,萬乞恕者!」

  宮笠笑道:「各位何須如此的客套?同屬武林一脈,生死境界,只要尚有用處,自當代為擔待一二,各位如此言重倒似我們有為而發了……」

  廖沖也大聲道:「好了好了,不用來這些王二麻子;說老實話,幫你們固然是幫了,另外,我早看刁辮子不順眼想觸觸他的黴頭,也是我們伸手的原因之一,把話說明白,你們能記住我和宮老弟給你們的好處,自然更好,就當沒有這回子事,也無所謂!」

  游連益忙道:「前輩恩典,怎敢稍忘?」

  廖沖「嗯」了一聲,道:「還有,答應刁辮子的事也一定要做到了,那票黃澄澄,白花花的玩意,可記著早點給他送回去,否則麻煩無窮!」

  游連益躬身道:「錯不了,前輩,我們克日專程送回『昌源錢莊』。」

  廖沖揮揮手,道:「那麼,你們先走吧,為了這場熱鬧,我們幾個至今還餓著肚皮呐;彼此兩便,我們也好早些把五臟廟祭上一祭!」

  游連益十分歉疚的道:「真是罪過,真是罪過——前輩,請容我兄弟做啥個小東請,暫請……」

  宮笠忙道:「不必,游兄,列位還是辦正事要緊。」

  眼珠子一瞪,廖沖道:「在這荒野茅店吃點粗食劣酒,還要你們做啥個東道?這能吃掉多少錢?姓游的,你他娘想撿便宜不是?」

  怔了怔,游連益有些惶惑的道:「前輩,我兄弟怎敢撿前輩的便宜,這話不知從何說起了。」

  廖沖道:「你們要表現誠意,行,他日找個大埠頭。上第一流的酒樓,喝上他娘的三天三夜,這才夠味道,哪一個稀罕你們在這個破茅店請客?姓遊的,這不是你想揀便宜是什麼?」

  恍悟之後,游連益陪笑道:「是是,前輩說得是,那麼,我兄弟就告辭了。」

  廖沖手捂肚皮,道:「快走快走。」

  三位「狼頭」又向各人一一施禮辭別,剛要轉身,鮑貴財突的冒出了兩句話:「卜卜君武,俺俺有樁事要要告訴你呐。」

  「人狼」卜君武趕緊站定,笑得挺巴結:「未知鮑兄有何見教?」

  鮑貴財嘻開大嘴道:「以以前,俺俺們在『玉鼎山莊』不不是為了爭爭媳婦,還還打過一場擂擂臺麼?」

  頓時有些緊張、卜君武連忙解說道歉:「鮑兄,那全是兄弟我的不該,有放肆之處,萬望鮑兄海涵;海兄明人,當能恕過兄弟我那時情勢的無奈……」

  連連搖手,鮑貴財道:「俺俺不是這個意思,不不不是這這個意思,你你可雖想岔岔了;卜卜君武,俺俺要告訴你你的是,俺俺已娶娶到那位俏姑姑娘啦,往往後你可不不作興再跟俺搶搶羅……」

  卜君武面紅赤,又啼笑皆非的道:「這個當然,這個當然,兄弟我怎敢如此斗膽?」

  廖沖沒好氣的道:「真他娘的憨,盡說些驢鳥話不是?」

  於是,三位「狼頭」終於在千恩萬謝中走了,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淩濮湊近了宮笠身邊,細聲細氣的道:「頭兒,今天的場面,可確實有點險乎,我最先還以為你非要與刁長盛那老邪見個生死存亡不可,至少,我預料也免不了要流血,但想不到你卻把它收拾得如此圓滿完美,乾淨俐落之至,不簡單,真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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