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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用手指在面前的幾沿上輕輕敲擊了幾下,宮笠沉吟片刻表情穩凝的道:「以你看,黃莊主,他們找不找得著田昆?」

  黃恕言無聲的歎了口氣,道:「這就難說了,宮大俠,田昆的確實落腳之處,連我都不知道,何況『大悲嶺』地處荒僻,林幽壑深,形勢隱奇蘊密,大小廟宇又多,要單獨去找尋一個人談何容易?但『金牛頭府』卻人眾勢雄,黨羽廣植,眼線密佈,他們在全力施為之下,所產生的效果又非可以常情去判斷了…宮大俠,這其中尚會有運道氣數的關係,說難也難,說易亦易,一個人的安危禍福,往往都是早經註定,不是人力所可改變的…」

  對黃恕言的這種「宿命論」,宮笠沒有表示意見,也未置可否,他語氣十分冷靜的道:「現在,黃莊主,你可以告訴我,你『比武招親』的真正用意是什麼了;你說過,若招著一個不理想的女婿,便以祝小梅頂代令媛許身,但是,如果你招著的女婿合你心意,你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黃恕言平穩的道:「我『比武招親』的真正用意,乃是冀圖在眾多應徵者當中,找到一個才貌超群的人來做為我的女婿,然後,以至親的關係,將護圖重任託付,一則助我護圖,再則護圖不成也可偕同我女遠走他方,一個經過嚴格挑選的好手,應該具有此等最低限度的能耐,這就是我的用心,但如最後選的人不合我意,便以小梅頂代我女而嫁,護圖的原則仍然一樣,可是卻只給他假圖不將真圖交付,如此一來,有人幫我保護此圖,小梅的惡疾也將因此『過』人而愈,那不中意的『女婿』又可於無形中剷除,小梅的惡疾傳染過去之後,須年餘始發,這年餘時間裡,也該解決此項爭紛了……」

  宮笠冷冷的道:「你的計謀實在不值得同情,完全是損人利己的陰毒把戲,縱然你如此坦白,我卻仍覺得心寒齒冷……」

  黃恕言囁嚅的道:「我已知錯了…」

  沉著臉,官笠道:「其實,你何不用更簡易又光明的法子邀人助拳?譬喻說,托求故友、尋訪能人,或以厚誼,或許重利,相信也可達到你保留的目的!」

  黃恕言急道。「這個,尊駕便有所不知了,我已退隱江湖十有餘年,昔日故舊大多星散,有的失去聯繫,有的早已亡故,寥寥所存,實不足擔此重任;兩道能手雖多,又有幾個膽敢與『金牛頭府』抗衡?此乃玩命之事,若非淵源極深,試問誰肯相助?再說,請了外人前來,一旦發生劇變,於危急混亂之中,哪個能保證對方不起覬覦之心,這,就遠不如自己的女婿來得可靠了,不論真女婿或假女婿,表面上卻並無二致……」

  宮笠道:「我還有個疑問——除非你所選中的女婿是個藝絕天下,功淩四海的一等一高手,否則,以他一己之力,又如何能夠對抗『金牛頭府』的眾多強者?」

  黃恕言微現窘迫的道:「老實說——宮大俠,我的希望可不是正想招到一位力敵萬人,天縱神勇的女婿?便退一步說,就算他沒有這樣的本領,至少他能脫穎而出也會是個技藝超凡的好手無疑,他有力量幫我對抗『金牛頭府』最好,求其次,他也能夠護著我女兒脫走,此圖則仍被我的骨血掌握,不會落到外人手中…如果是假的女婿,他便以為藏著的是真圖,保圖的決心亦不會變異,對方也將以假女婿為目標追究,實際上真圖卻仍在我手中,而不論真女婿或假女婿,這份寶國乃一直交由我女收藏著……」

  宮笠搖頭道:「我認為你未免花費的力氣太大,心思也計算過度嚴密了,你只有寶圖的三分之一尚須湊齊另兩份圖記始能完成一張全圖,姑不論想湊齊另兩份圖的困難,便算你湊得齊,隔著藏寶到手的目的仍然遙遠得很,能否確實找到藏寶之處,寶藏的數目有多少,都還在未知之天,可說八字尚不見一撇,你就耗下這麼多心血,投下如許的本錢,這不是顯得太過冒險了麼?」

  黃恕言道。「不然,宮大俠,人要收穫,必須耕耘,代價越高,耗費便越大,做任何一件事都要先做準備,未雨綢纓,臨時再要應變,測恐不及;我先要保住我自己的這一份圖,我就擁有了分得藏寶三分之一的權利,我也可以用我保有的這一份圖,來做為向對方兩個藏寶者討價還價的條件,有了圖,我即有依據,即有保障,這份圖是根本,借此根本,再設法湊合另兩份圖就不算太難了,宮大俠我有了另兩份圖才能尋及藏寶之處,同樣的,他們缺了我這一份圖兜攏也找不著地方,彼此的利害相同,目的無異,而我家當富足,衣食不慮,對方兩個執圖者只怕就不及我這般優裕,他們想要將三圖湊並的意念,我敢說比我還來得急切!」

  這是實言,宮笠不響了,他非常明白,在一筆偌大的財富引誘下,鮮能有人無動於衷,尤其是另外兩個擁有三分之一權利的人,恐怕就更會迫不及待了。

  但,問題是,另外兩個人會用什麼方法來「拼湊』這一幅全圖?他們會使用公平的、溫和的、理性的手段麼?事實上,證明其中之——顧子安,業已採取了暴力的途徑,他不打算與他的拜把子兄弟三分其一,他已投靠了另一個強有力的組合來説明他攫取他金蘭之交的三分之二所得,很顯然,顧子安如此做的原因,必是他的利益將可遠超過他原先應得的份量!

  「曲江三友」的另一位——施玉虎,如今卻在何處?他又是在打著什麼主意?敲的什麼算盤呢?可以想見的是,他亦必不會捨棄他的這份權益而毫無行動的……

  這時,黃恕言又戰戰兢兢的道:「宮大俠,如今我這『比武招親』的計畫已經成為泡影,一切打算也俱皆幻滅,沒有人再來助我,也沒有人能為我用,『金牛頭府』的殺手與顧子安一旦尋上門來,我就只有任其宰割的份,毫無抗拒的餘地,我一死並不足惜,可悲的是更要殃及全莊上下數百性命,而萬一那份寶圖落人他們手中,則更越增其惡,越強其勢,天下善良,只怕就要更蒙受欺淩,遭至危害了!」

  段威也抖著嗓音道:「所以,無論如何,也要請尊駕勉為其難,救救『玉鼎山莊』,救救天下蒼生,救救舍居停全家……」

  宮笠冷然道:「更要我救救那份藏寶圖,是麼?你們無須抬出這麼頂大帽子來朝我頭上扣,更不必講得如此冠冕堂皇,老實說,轉來轉去,你們還是脫不了一個『貪』字,捨不得放棄那一大筆遙遠的財富!」

  黃恕言與段威沒有吭氣。

  是的,宮笠一針見血,言中要害,事實如此他們何能辯駁?

  宮笠板著臉道:「黃莊主,你大可不必緊張,田昆將他那份藏寶圖贈送給你的這件事,除了你與段兄之外,還有誰知道?」

  黃恕言忙道:「除了我同段老二之外,只有小女與小梅曉得……」

  宮笠道。「這不結了?『金牛頭府』的人與顧子安並不知道田昆的圖在你這裡,你只要堅不承認便行,他們總不能硬逼著你變一張圖出來!」

  黃恕言痛苦的道:「宮大俠,事情不會這麼簡單,他們能在年余長的時光之後找著匿居於我處的回昆,便極可能也查出藏寶圖的確實下落來,宮大俠,『金牛頭府』的厲害我深深知曉,他們不但行事慎密,手段毒辣,更有的是各種狡猾陰詭的方法來達到他們欺冀中的目的,而他們是不會考慮任何人道上的後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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