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七海飛龍記 | 上頁 下頁
二一


  宮笠毫無表情的道:「不必這樣感情脆弱,鮑貴財,因為當你完全知道我是如何的在幫助你以後你將更會零涕相稱謝,只是,目前卻怕你不諒解!」

  連連搖頭,鮑貴財堆滿了笑容道:「怎怎麼會呢?我我不是這般不識香香臭的人……」

  宮笠緩緩的道:「那麼,我就要告訴你,『比武招親』並非我來此挫你銳氣的目的,我的用意,只是在阻止你可能獲得成功的機會,一句話說到底——一就是不許你做『玉鼎山莊』的嬌客,不叫你娶得黃恕言的女兒!」

  把斜眼珠子聚到眼角,鮑貴財愣呆呆的瞪著宮笠,又是氣憤,又是迷惑的道:「這這是什什麼意思?你,你不是說過你不不要黃……黃小姐做老婆麼?即即使你贏……贏了你你也不要?這這是你親口說說的…」

  宮笠生硬的道:「不錯,我的確是這樣表示過,我就算打敗了你,也不會接受『招親』的條件,但是,同樣的,我也不能讓你接受!」

  鮑貴財突然吼叫起來:「你你簡直混帳,混混帳!你你自己不想做人人家的女女婿,又怎怎能攔著我也不讓我去做?你你可以說是變變態,對對了,變變態,是是不正正常,是是莫名其其妙!」

  宮笠冷笑道:「我早講過你不會諒解的,但以後,你遲早也會明白我的用心良苦,多說無益,鮑貴財亮傢伙上吧!」

  狠命跺著腳,鮑貴財斜眼歪嘴的直著嗓門吼道:「你你氣死我我蔔…。哦我要和你拼…。。講到底拼……得天天翻地覆。」

  宮笠古井不波的道:「光是嚷嚷管不了用,鮑貴財,拿出本事試上一試才是正經!」

  於是,這位「癩頭瘸子」伸手入懷,當他的那只手再出現的時候,業已握著一樣奇怪的物件——那是一件半彎月形的尺長寸寬的物體,還用裁製成同形的熟牛皮做了套子套在上面,在半彎月牙的正下另突出一隻嵌連著的鐵捏把,只見他手拈套鞘,用力一扯,套鞘一去,立時藍芒汪汪,閃耀人眼,那是一隻,一對併合在一起的「月牙圈」!

  鮑貴財兩手一搓,「月牙圈」已經分開,每手各握一柄,這一對「月牙圈」在他雙手的緊握中,越發顯得刃鋒森寒,驚人心膽,尤其牙圈的藍光閃爍,隱隱流燦,更憑添了一股冷酷怖栗的氣息。

  宮笠注目凝視,低沉的道:「很管用的一對傢伙,鮑貴財,可是你師父給你挑揀的兵器?」

  歪斜的朝天鼻界頭有些泛紅,鮑貴財賭氣道:「不不用你管!」

  宮笠不以為忤的道:「看樣子,你在這對玩意上也頗浸淫了一段日子了……」

  鮑貴財氣吁吁的道:「我我……我不告訴你,你想套套出我我的兵器竅門來?哼哼,休休想!」

  宮笠一笑道:「這一次,是誰先出手?」

  急急的,鮑貴財道:「我我,當當然是我,你…你不能老老是先出出手!」

  宮笠頷首道:「請。」

  鮑貴財的身法快若石火,一閃之下,迴旋飛流的月牙興暈已經合湧向前,而當這炫目的光彩甫始出現,他的影子暴轉,已來到宮笠身後,並留猛落。

  宮笠靜止不動,他的右手輕揮,長鞭「嗖」聲在身前繞疊了一條條黑芒,黑芒的像尚在凝映,鞭身卻早已淬然倒射。

  驚叫一聲,鮑貴財一點而出,「月牙圈」恍同天上的千百半弦月亮隕落,縱橫交織,溜瀉而到,但官笠的長鞭更快,筆直透過月牙的螢光之中,飛搗鮑貴財腦門。

  刹那間,鮑貴財雙圈互絞,藍光交錯中,單走暴蹴,反應快速之極!

  情況的發展,倒是頗如鮑貴財的心意——他的一對「月牙圈」互絞之下,果然「唆」的一聲夾住了那飛至眼前的鞭梢,但是,出乎他預料的卻居然未曾切斷,他蹴出的一腳像是踢中了什麼。不過,急切間竟抽不回腿回來了!

  現在,宮笠任由對方的「月牙圈」絞住自己的鞭梢,他的右手卻正抓住了敵人的足踝,他先不抽鞭,也不掀舉鮑貴財那只尊足,他僅是驀地運勁五指,不輕不重的捏按下去,於是,鮑貴財猛的嚎叫起來!

  在鮑貴財嚎叫出口的瞬息,宮笠淬然振腕,「鏗鏘」一聲,兩栖「月牙圈」脫手飛拋,鞭梢揚起時,鮑貴財已經一個「屁股蹲」倒仰於地。

  「刷」的一聲,鞭梢子倒翻回宮笠手中,誰也看得出來,只要他願意,他盡可以趁機答擊鮑貴財幾十鞭,但他卻並沒有這樣做。

  坐在地下,鮑貴財愣愣的瞪著官笠,面孔上的表情充滿了惶惑與悲哀,好半晌後,也未能說出一句話來……

  宮笠踱至台邊輕輕籲了口氣。

  這時,台下「玉鼎山莊」的人們再次爆出了一片喝采聲!

  淩濮好整以暇的微笑著,從頭至尾他便沒有開腔,也沒有任何表示,但他比誰都明白這場比試的結果將會是怎樣一種情景,他在沒到結果來臨之前,就早已知道結果是如此的了……

  黃恕言與他手下的一干人,總算大大的松了一口氣,他們沒有料到,雙方真槍真刀交手下來,勝負之分竟然比之赤手相搏更要快速得多!

  坐倒在那裡的鮑貴財突然嚎淘大哭,他用力捶擊著台板,嘶啞的叫著:「恨恨哪……恨死我我了啊!真真恨死我我了!」

  宮笠皺著眉道:「還不趕快站起來,卻恨個什麼勁?」

  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鮑貴財臉上一片濕糊糊的鳴咽著:「我我……我打不過你……我我是真真打不過你啊!我一點法法子都沒沒有…硬就是打打不過……我用用盡了力……但但還是—一樣沒用我……我覺得出……你尚未使出你的全全部功夫……而而且你又是存存心在饒我……我恨,我我恨哪……」

  宮笠道:「這有什麼可恨的?你該慶倖才是,換了個對手,只怕你就不見得如此完整了。」

  哭泣著,鮑貴財硬著聲道:「就就是這樣,才真正叫人恨啊……我我又打不過你!你卻處處讓著我連……連股報仇的怨怨氣也提不起來……你你贏了我……我我更受了你的恩—…。叫叫我怎麼辦呢?叫叫我回回去如何向師師父去說?」

  宮笠有些不耐的道:「好了好了,鮑貴財,你輸在我手裡並不丟人,何況我這樣做也是為了你好啊!你回去之後,見到你師父隨便怎麼講都行,只要是說實話;快站起來,賴在那裡哭哭啼啼的也不怕鬧笑話?」

  蹭蹭挨挨的站了起來,鮑貴財抹著眼淚,沮喪的道:「今今天天我可真真是黴運當當頭啦……已已經眼看著到手的老老婆,就就這麼一攪便完完了…師師父說,我一一定會成事的,現現在可可好了,老老婆甭甭提了,還弄了個灰灰頭土臉……」

  冷冷的,宮笠道:「鮑貴財,我早已告訴過你,你師父的話不是金科玉律,他所說的未見得僅是事實,這一次,他叫你來此應試招親,便乃大大的不智,江山代有人才出,你師父憑什麼就認定你必然可以獨佔鰲頭?他向徒弟灌輸這樣霸道思想,不是愛徒弟,是害徒弟,做人須學謙和,過份張狂,遲早有受到教訓的一天,而你正該借此失敗有所體驗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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