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七海飛龍記 | 上頁 下頁
一三


  「黃耳」段威小聲道:「『斜掛』上了,言翁,他果然是個角色,武林裡難怪要分等級,人家混得強的就是與眾不同,確有那麼股子味道……」

  連連點頭,黃恕言道:「不錯,道上有了名姓的,硬是要比一干半調子貨夠種!」

  現在——鮑貴財齜著滿口的黃牙笑呵呵的道:「這麼位老哥,請,請,還…還是你你行,要要不,俺俺連個對手也不——不曾有,叫人人說起起來,豈不成成了白手撈魚啦?」

  「斜掛」曹五全身一挺,美妙至極的騰地直上檯面,他平靜地朝鮑貴財點點頭,開口道:「鮑朋友,我想請教一個問題。」

  眨眨眼,鮑貴財道:「啥——啥問題?」

  曹五冷冷的道:「這次朋友你來參加『玉鼎山莊』的『比武招親』盛會,可是奉了令師尊的授意呢?抑是朋友你私下的意思?」

  搔了搔那顆疤疤癩癩的頭頂,鮑貴財竟有些扭捏的道:「這……這句話,多多叫人不好回答……」

  曹五道:「還請明示。」

  鮑貴財呐呐的問道:「為什麼,你你要問這個?」

  曹五緩緩的道:「很簡單,若是由令師尊授意,我們請朋友你轉稟令師尊,此乃公平競爭,不管勝負,令師尊俱不得藉故於事後再行挑剔,如乃朋友你個人行動,則更好說話,較量之後,若朋友你敗陣下去,亦請保持風度,切勿因而引起另一場爭端。」

  思索了一陣,鮑貴財掙得面紅脖子粗的叫道:「啊,俺俺明白了,繞繞了這大的—一個圈圈子,原來你你們是怕俺俺輸不起,回回去告告訴俺師父啊?好好傢伙,你你這是瞧俺不起哪,俺俺又不是三歲的毛孩子,打輸了架,還還有跑回回去告告大人的?你你放心啦?有有本事你儘管使,俺俺便叫叫你砸扁了,也不向俺俺師師父吐—一個字,你你別看俺生得不不俊,骨頭卻卻還是硬骨頭……俺俺打贏了你,你你開路,俺若輸輸了,俺就滾滾蛋,耍賴的就不不是人!」

  曹五深沉的道:「真的?」

  鮑貴財急得卷著舌頭道:「俺俺素來不說假假話——」

  動作是那麼快速,鮑貴財還沒把字音吐完,曹五的手中金光一閃,山形金叉業已猛紮鮑貴財的胸膛:「你你你鮑貴財急得越發說不清了,但是,他的反應卻與他拙劣的口舌恰成反比,他微微一晃,雙臂拋開猛合,一下子便將曹五逼出三步!

  金芒溜射,九十九叉暴取鮑貴財全身上下九十個不同的部位,於是,當那閃爍的光輝交織而下的刹那,鮑貴財已倏然失卻重量一般標射空中七尺,他口中還在咕濃著「你你你」,標射的身形卻比去時更快的反罩下來,右掌圈,左掌橫,交互揮劈,陡然形成一幢由弧芒與宛若斬刀也似共同組合的立體勁鋼,硬生生擊向敵人的金叉!

  一連串劈哩吧啦的震響急起,曹五的手中金叉業已被鮑貴財一雙肉掌砍成兩截,曹五面上變色,卻不退反進,激漩暴回,儼然百掌合因對方,鮑貴財又氣又怒,一疊聲的「你你你」你個不停,卻突然站住不動,整個身體「卡蹦」

  一聲漲成了巨無霸,曹五的一百掌頓時全部擊中,發出急密的「砰」悶響來,但是,曹五著掌之處,卻如擊敗革,非但堅韌又硬,更有一股絕大的反彈力道,將他兩隻手臂都幾乎震碎!

  出手如電,鮑貴財一把將正在蹌踉倒退的曹五提著後領拎了起來,曹五口中驚叫,在半空中手舞足蹈,情況之尷尬窘迫,簡直叫人不忍再看下去!

  鮑貴財俯視著提在自家手中的曹五,這時再能將口中一直不斷的那個「你你你」接續下去道:「你你你……這不是欺欺人太甚?」

  曹五羞迫得恨不得一頭撞死,他嘶啞的叫道:「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鮑貴財咽了口唾液,道:「俺俺給你說,你你今天幸好是碰上上俺,如果你碰上是俺俺師父,你你這條小命就不不用再想檢回去啦,爭爭老婆是爭爭老婆,道道義還是道義,怎怎能抽抽冷冷子打暗暗算?這這未免不夠英雄氣魄,你你以後,絕不不可以這樣……」

  五官扭曲著,曹五蒼白的臉孔全泛了紫,他咬牙切齒的大叫道:「你放我下來,我用不著聽你來教訓!」

  搖搖頭,鮑貴財將曹五擱在檯面,大大的喘息了一陣,曹五睜著一雙充滿怨毒的眼睛直盯著鮑貴財,仇恨至極的道:「姓鮑的,我不管你有啥靠山,也不論你的本領如何,只要我一息尚存,你便不要想安寧,我發誓必雪今日之恥!」

  鮑貴財一片悲天憫人的表情道:「何何苦苦呢?先前,你你自己還說過嘛,不不要在事後挑挑挑剔,切切莫因為這檔子事而另生爭爭端端,這這這都是你你自己說的話,怎怎的剛說完你又自己打打自己的嘴巴啦?俺俺不是含糊你,俺是怕你來找俺的時時候遇上俺師父,那那,你就不不妙了哇……」

  曹五怒吼道:「碰上誰我也不在乎!」

  鮑貴財道:「你你別吹牛皮,你連俺也打打不過,又又何況俺師父?若你碰上俺俺師父,可叫慘啦!」

  羞憤與仇恨的怒火燒紅了曹五的一雙眼,他嘶烈的叫道:「等著吧,姓鮑的,我會來找你,我發誓我會來的!」

  叫吼著,他頭也不回的掠身下臺,幾個起落,業已出了山莊,而此刻,又有二十三多名應徵者悄然隨後離開,其中,包括了那「悶心槍」趙奇與原來還有興趣一試,此刻卻泄了氣的幾名好手!全場子裡,只剩下那面龐俊俏形容高華沉穩的「人狼」卜君武以及官笠、淩濮等三個人了。

  黃恕言絕望的呻吟了一聲,差點就癱在坐椅上,段威也是滿臉焦惶失措之色,連連將雙手搓個不停……

  後面,淩濮笑道:「看樣子,頭兒,這位癩痢頭仁兄就要」財色兼得「啦,嘖嘖,卻好生叫人不服!」

  宮笠淡淡的道:「怎麼個不服法?」

  淩濮笑吟吟的道:「『王鼎山莊』莊主黃恕言的獨生女兒黃媚,我雖沒親眼目睹,但料想也不會長得差,如今卻叫這麼一位人物混上了,豈非也太可惜?這好有一比。」

  官笠問:「哪一比?」

  聳聳肩,淩濮道:「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嗤」了一聲,宮笠笑斥:「促狹。」

  就在這時,擂臺之上,鮑貴財已嚷嚷起來:「下面的三位朋友,你你們哪一位上上呀?時辰業已不不早啦,若是三三位不想比,俺俺就叫他們敲鑼了……」

  台下,黃恕言低沉長歎道:「時也,命也……媚兒好苦,我這做老子的可害了她了……」

  段威壓著嗓門道:「無毒不丈夫,言翁,我們就把小梅搬出來搪塞這癩小子吧!」

  黃恕言苦著臉道:「但,但若叫他們看了出來,或以後出了毛病,『拇指圈子』廖沖只怕就要將『王鼎山莊』翻拆了……」急切的,段威道:「這是權宜之計,目前只好先用這個法子應付一下,莫不成你真要把媚兒許配給這傢伙?」

  心頭一陣絞痛,黃恕言進退維谷的道:「話不是這樣說,將小梅許配給姓鮑的只能把這一陣子敷衍過去,但遲早會出紙漏的……你知道小梅的病,到了那時,廖沖不來活剮了我們才有鬼了!」

  段威怔忡了一會,喃喃的道:「可是,現在該怎麼辦呢?

  唉,真是『作繭自縛』了!」

  臺上,鮑貴財又大叫道:「快快呀,喂喂,那站站在下面面的朋友,你你該催請啦,三聲過過去後,不不見人上,就敲敲鑼了,俺俺得拜岳父丈大人啦……」

  黃恕言悲切的低叫道:「天啊……」

  忽然——「人狼」卜君武自位上緩緩站起,在那一片的坐椅中間,他那樣的站立起來,特別顯得突出又扎眼,微挑的雙眉揚了揚,他啟聲道:「鮑朋友,我來領教。」

  鮑貴財笑呵呵的道:「請,快快請。」

  卜群武深沉的一笑,道:「且慢,我有幾句話要先向黃莊主稟明。」

  聞言之下,黃恕言連忙站起,回身道:「有什麼事蔔少見儘管見教。」

  笑笑,卜君武道:「不敢,黃莊主,臺上的鮑朋友,他那一身本事之精湛絕招,大家已是有目共睹,更何況他還有一位名懾天下,威淩四海的師父,所以,這次的應徵各位,自己掂掂分量後,全已知難而退,不再做無益的爭取了,大都非常明白,這乃是一件玩命的事,沒有點把握,沒有點勇氣,恐怕敢上的人是太少了……」

  迷惑的,黃恕言道:「少見是指?」

  游目四顧,卜君武又道:「事實證明,這位鮑朋友業已將所有在場的應徵者驚跑了,只有後面站著的那兩位兄台以及在下——據我看,後面那兩位兄台不管有多大的本事,人家似乎並不想參與逐鹿,換句話說,如今剩下的應徵者只有我,也是唯一的一個,若要上臺去玩命,大概就得看我的了是不是?」

  呐呐的,黃恕言道:「看情形是這樣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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