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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紅嘟嘟的燈光照耀下,宛似一天金黃幕罩上了櫃檯裡面的貨架子上面,有幾個相公躲之不及,也被潑得滿身的桐油。

  就在同一時間,「花豹子」任三成騰空而起,伸手便摘下高掛在店中的一支玻璃大燈,他人未落地,玻璃燈已狠狠地砸在那片桐油上——

  「嘩啦啦」一聲脆響,玻璃燈已碎裂在桐油上,「轟」的一聲,火苗子已開始燃起來——

  太快了,「拘魂手」閻世齊正要出手,已被君不豪揮出一劍擋了回去。

  閻世齊大吼罵道:

  「王八蛋們想燒老子的綢緞莊呀。」

  君不豪迎面便是二十七劍,冷沉地道:

  「燒定了!」

  閻世齊狂叫一聲:

  「殺!」

  殺聲起自整個店內。

  一邊火苗子在擴大,已開始劈劈啪啪地響……

  「黑牛」熊霸在擲出桐油以後,便立刻舞起八角銅錘緊在大門口,光景是一個也別想從大門逃出來——

  那面,「鐵算盤」官永一抖手上二尺鐵算盤,「叭叭」脆響已迎上大胖子朱成龍,笑呵呵地道:

  「朱成『蟲』,生意是我二人接的頭,如要交易熟絡,我二人自應面對現實,拋開一切的盡力而為,你說呢?」

  「胖子」朱成龍先收右腿,一把尖刀已自腿上拔出來,然後又收左腿,另一把尖刀也拔在手中。

  可好,誰會想得到朱大掌櫃的雙腿上還插著這麼兩把寒氣森森,冷芒激閃的要命傢伙。

  朱胖子雙刀在手,交互挽了個刀花,錯身猛撲官永,照面便是四十八刀疾掃又撩……

  「丁當」之聲便在刀芒的激蕩中爆發出來,官永的身子斜閃連連,一個暴旋,四枚算盤子已打出。

  雙刀疾迎又擋,一連三聲脆響相連,朱成龍卻突的「啊」了一聲,只見一粒算盤子兒已牢牢地嵌進他那個大團面上,血在流——但朱成龍並未去摘取……不,他無暇去取,因為官永的那支算盤盡在他的耳邊「丁當」不息。

  接近櫃檯附近,三把火叉交互挑刺,景山五鬼黑無常與白無常已啾啾叫道:

  「合力收拾姓苗的兔崽子。」

  哈哈一笑,「判官」苗強的一對判官筆指東打西,點前擊後,一陣「丁當」脆響密密連接裡,已灑出「三十六手陰陽筆」。

  一邊,「鐵漢」張召的大鷹爪已快不可言的抓住側面斜攻的「赤發鬼」史大力。張召沉喝一聲:

  「去你娘的。」

  張召竟一手舉起史大力隔著櫃檯擲向正在燃燒的貨架子上——

  「呼」地一聲,「赤發鬼」史大力怒擲火叉未中,自己卻一頭紮入那片烈焰裡,激起一溜赤紅光芒——

  幾乎是來自地獄的淒厲慘叫,史大力挾著滿身桐油與烈火,躍過櫃檯便往大門處沖過去,光景是要逃命了。

  「咚」地一聲悶響,熊霸咧嘴大吼道:

  「回去!」

  根本不用回來,因為熊霸的右手八角銅錘當頭正砸在史大力的頂門上,那種黏嗒嗒又熱呼呼的大團腦漿,便如同一石頭砸在泥坑般濺得附近方圓丈內血糊一片。

  「叭叭叭」連聲響,巴子龍的丈五飛虎鞭逼得二門附近衝殺而來的十幾個青衣相公連連閃躲不迭……

  另一面,「快刀」石敢與「飛花公子」白文定二人並肩直欺從櫃檯圍上來的五個相公,但只一交上手,已吃白文定「梅花釘」擊倒兩個。

  「追魂老六」君不豪的子母雙劍只一遞出,便不作稍讓地暴劈七十二劍,條條刀芒盡在閻世齊面門連連輝映……

  「拘魂手」閻世齊的那支六十四斤重「拘魂牌」原是可以發揮難以想像的威力,非但能以斷柱裂碑,拆人兵刃,更可藉以飛掠而如同巨石白天而降,牌上的尖錐更具有戳肌裂骨威力,然而——

  閻世齊遇上了君不豪,他的拘魂牌便成了他手中累贅,每每在中途就得變攻為守,急擋對方利面鋒刃。

  火在燃燒……在擴大……

  烈焰熊熊,火苗子已在往屋頂鑽出去。

  店裡面一片炫目的紅——宛如雙方對搏的人們雙目般,每人又炙心……

  屋上的樑柱在剝剝響了……

  屋子裡面,君不豪冷沉地喝道:

  「可以退出去了。」

  就在他的喝叫聲中,熊霸立刻拉開門閂,道:

  「走,後街去燒!」

  「追魂老六」君不豪十二個人相繼躍出店門來,一個個的面上全變得赤紅。

  緊接著,「拘魂手」閻世齊厲叫道:

  「近你娘,老子們拼了!」

  跟閻世齊沖到八王街上的足有十七人,只是他們沖出火窟以後,君不豪一行已疾馳而去。

  街上已響起鑼聲,附近住的人全走出屋外面狂叫著到處奔跑,不少人更大叫:

  「救火!救火!」

  有些人見「江南綢緞莊」的人不救火,反倒抄起刀叉往後街跑去——

  馬蹄聲疾速地賓士。前面,官永已在馬上高聲道:

  「繞過那個池塘,就在一排柳樹後面。」

  怒馬狂馳中,君不豪問後面的「花豹子」任三成,道:

  「把桐油準備好了?」

  任三成笑道:

  「二當家,錯不了,屬下把另一桶拴在馬後呢。」

  十二匹健馬刹時便到了那座大宅臺階前——

  君不豪對官永道:

  「叫門!」

  不料官永剛上得臺階,門樓下麵的兩扇大門「嘩啦」一聲被拉開來,有個漢子尚在抱怨,道:

  「二更天都過了一陣子,怎麼才折回頭……你們……」

  「叭」地一聲,就在那人一驚之下,官永的鐵算盤已砸得那漢子腦漿迸流的萎坐在地上。

  「花豹子」任三成連竄帶跳地把一桶油提到大院裡。

  官永一揮手,道:

  「跟我來。」

  前廳沖出七個青衣漢子,其中一人高聲喝道:

  「喂!你們幹什麼?」

  剛進得大門的「追魂老六」君不豪笑道:

  「奉閻世齊命令來放火的。」

  那漢子一愣,旋即破口大駡,道:

  「放你娘的屁,閻世齊是舵主,他會發瘋得要燒自己堂口?」

  突然,另一大漢指著遠處叫道:

  「你們看,火!」

  這時官永已領著任三成往後院跑,一個大漢橫身一攔,大罵道:

  「近你娘,往哪走。」

  斜刺裡,巴子龍的長鞭暴閃疾卷,抽得那漢子連連在地下抱頭翻滾……

  沖過一條甬道,灰暗的院子對面,官永手指正面大堂屋對任三成,道:

  「快,全堆在這個大屋子裡面。」

  「花豹子」任三成雙手托著一桶桐油,騰空一躍而到了大屋子前面,丈二高的雕花大門他一腳便踢開,從裡面傳出一股絲綢味道來。

  「花豹子」任三成哪還去細看,掀起桶蓋便將那桶油橫潑在一堆綢緞上面,立刻在忙中取出火摺子,刹時「轟」的一聲,這間堆滿上千匹綢緞綾羅的屋子,便立刻「劈劈啪啪」地燒了起來……

  後院的火已起,前院已有了金鐵交鳴傳來。

  任三成道:

  「官堂主,他們殺不了啦,走,前面宰那群狗操的!」

  前院子裡,七個青裝大漢舉刀便往君不豪等人衝殺而上,其中一人便狂烈地叫道:

  「娘的老皮,主意打到大爺們頭上來了,找死!」

  「迫魂老六」君不豪冷哼一聲回身便走,邊對陶勇吩咐:

  「陶堂主,帶著熊霸、任三成,把這幾個不長眼睛的給我收拾掉,動作要乾淨俐落。」

  陶勇忙應道:

  「遵命!」

  一旁,「黑牛」熊霸已掄動一對八角銅錘橫身砸去。

  而任三成也正在此時與官永、巴子龍三人從甬道走出來,任三成已聽得君不豪的分派,不由分說的擺動手中戟斧暴劈猛挑而上。

  官永與巴子龍打個手勢,立刻溜邊出了大門——

  大門外面,從池塘那面月光下正奔來一批人物——

  當然,來的是「拘魂手」閻世齊、「大胖子」朱成龍、「景山五鬼」已在街上店內死了「赤發鬼」史大力,如今跟著趕來的還有黑白二無常、「白眉鬼」裘幹、「青面鬼」石發,另外便是店裡十二個相公了。

  雙手叉腰,「追魂老六」君不豪金剛怒目的站在臺階前面,八個正副堂主分站在兩邊,他們冷冷地面無表情地看著即將到來的閻世齊,一個個閉緊嘴巴,等著廝殺。

  距離尚有十幾丈,「拘魂手」閻世齊已拔空而起,半空中他「哇」地吐出了一口鮮血,令人毛髮悚然地悲嚎:

  「姓君的,你是頭不折不扣的畜牲。」

  君不豪冷然道:

  「你們黑虎寨連畜牲也不如。」

  「拘魂手」閻世齊雙手托著「拘魂牌」再罵:

  「近你姥姥的,有種你何不找上唐山?你在趙溝橋使你娘的什麼橫。」

  君不豪聳肩一笑,道:

  「有道是『父母缺德禍延子孫,上官無能部屬倒楣』。不幸你姓閻的上頭是個毫無頭腦但卻兇殘成性的鐵石心,我的兒,你也只有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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