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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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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羽道:「對你而言,幸虧有了這場巧合,否則,你豈不樂子大了?」 馮德恩欲言又止的道:「南宮兄與毒兄駕臨『抱固嶺』附近,莫非是……莫非是……」 南宮羽乾脆道:「不錯,我們是專為觸『鬼王旗』黴頭來的,毒魄和『鬼王旗』中間的那段梁子,不必我多說,你一定也清楚得很。」 馮德恩點頭道:「何止清楚?我們堂口的『戒備令』早就傳下來了,不但總壇內外,警衛加強,且重點配置好手監視各種情況,增派巡邏小隊,聯防計畫亦全部更新;只你們兩個人,就把『鬼王旗』上下鬧了個雞犬不寧……」 南宮羽道:「這也不啻是布下一張羅網,端等著我哥倆往裡跳?!」 馮德恩苦笑道:「南宮兄,你認為這是布下一張羅網,卻不知道我們大掌旗對這網可一點不放心,『豹房』的夥計們,被你們整慘了,損兵折將之餘,回來更叫大掌旗罵得頭都抬不起來,若非商頭兒平日寵信還夠,這一道就註定要吃不完,兜著走;由於『豹房』的經驗,我們大掌旗對二位的能耐高看得很,絲毫不敢掉以輕忽……」 南宮羽道:「似乎有點緊張過度了吧?」 馮德恩睜大雙眼道:「緊張過度?不,從昨晚上二位出手對付『猿峽三梟』的功力來看,證明我們大掌旗一點也沒有緊張過度,他的憂慮是正確的——憑我們現在的佈署,要想完全阻遏二位的侵襲,仍嫌不足!」 南宮羽笑道:「『鬼王旗』兵多將廣,自不可與『猿峽三梟』這幾個跑單幫的同日而語,狄用疆雖說老成持重,亦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 吸了口氣,馮德恩謹慎的道:「南宮兄……難道說,毒兄與『鬼王旗』的梁子,就沒有辦法化解麼?」 南宮羽雙手一攤:「難了。」 馮德恩脫口道:「為什麼?」 南宮羽直率的道:「世間事,但要出了人命,就不容易擺平,如果這條人命又是苦主的至親之人,則化解之說尤屬奢論,打個譬喻吧,馮兄,假設你的春花因不堪受人淩辱而悲憤自絕,你會輕言甘休麼?」 馮德恩斬鐵截鐵的道:「當然決不甘休!」 笑了笑,南宮羽道:「既然決不甘休,接下來就必須血債血償了,這個道理十分簡明。」 猶豫了一陣,馮德恩呐呐的道:「可是……可是……」 一直甚少開口的馮德恩,以那種沉緩的聲調道:「毒兄,呃,我的意思,血債自當血償,這是無庸置疑的事,不過,所謂冤有頭、債有主,報仇該有報仇的特定物件,如若不分青紅皂白,濫殺無辜,呃,是不是不太合宜?」 毒魄和顏悅色道:「你的話非常有理,問題是,我們並沒有濫殺無辜,沒有濫殺過一個無辜;馮兄,事情有來龍,方有去脈,有因,才有果,對我下達搜捕令的人,是狄用疆,執行任務的人,是『豹房』商鼇和他的一千手下,施暴飛星,逼其自絕的人,是崔秀及閻四姑,整個不幸的程式,於焉完成,而不論令飛星慘死的人是誰,他們都有直接或間接的關係,假如沒有錯誤的開頭,就不會有那等悲痛的結局,馮兄,因果總是這麼迴圈的,你說、牽扯此間的每一個,何人算是無辜?」 南宮羽也補充道:「狄用疆是『鬼王旗』的首腦,並未因他個人的行事錯誤,而失去『鬼王旗』的擁載,全幫的人仍舊聽命於他,替他賣命,替他出力,欲待以實力抹煞是非.用強權掩飾黑白,他們便結合成協助罪惡的一群。馮兄,請問其中誰又算是無辜?」 馮德恩不禁張口結舌,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南宮羽微笑道:「我們沒有怪你,馮兄,至少你的出發點是慈悲的、善意的……」 馮德恩咬咬嘴唇,澀澀的道:「二位兄台,說真話,如今我所顧慮的,乃是我個人的立場問題!」 南宮羽道:「其實沒有什麼好顧慮的,馮兄,你只當從未發生這檔子事,不就結了?」 一下子情緒激動起來,馮德恩雙手撐地,臉孔上浮升一片暗赤:「南宮兄,我馮德恩也算上是個有血性,知情義的人,別的不懂,卻明白什麼叫受施不忘,恩怨分明,二位待我恩重如山,德同再造,姓馮的不是畜牲,怎能當做沒有這回事?」 南宮羽趕忙道:「言重了,馮兄言重了。」 馮德恩提高了聲音續道:「我知道二位兄台武功高、藝業精,可是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不論二位的修為如何深厚,面對的卻是『鬼王旗』全幫之眾,設若你們採取的戰法是打了就跑,或許可以替『鬼王旗』帶來困擾,但想整個擊潰『鬼王旗』甚且與他們正面對陣,二位的力量就嫌不足了,在這種情形之下,二位正須援手,我又怎能袖手一旁,視若無睹,任由你們涉險犯難去?」 南宮羽正色道:「馮兄苦心代籌,我們兄弟非常感激,可是,馮兄的境況,我們亦不能不加考慮,我們要是接受了馮兄的幫助,則閣下又如何向『鬼王旗』交待?」 僵木的一笑,馮德恩道:「如果我做了,還有什麼好交待的?南宮兄,人這一輩子,總會碰上一兩次須要抉擇終生命運的事,抉擇起來,可能相當痛苦,但好歹也算一個徹底了斷……」 毒魄平靜的接過來道:「那麼,馮兄,你有了抉擇沒有?」 雙手緊握成拳,馮德恩用力點頭:「你一定知道我的選擇,毒兄。」 毒魄道:「還是希望你能親口說明,馮兄,茲事體大、不便單憑臆測,天庭下沒有多少理所當然的事。」 馮德恩不禁唏噓:「打今天開始,我與『鬼王旗』算是緣份盡了,入幫八年,歷經驚濤駭浪,遍嘗酸甜苦辣,立功立命,應該對得起他們了。」 南宮羽提醒馮德恩:「馮兄,你幫我們對付『鬼王旗』,乃是背叛組合的行為,設若形跡敗露,後果極其嚴重,你不怕因此而陷入萬劫不復之境?」 馮德恩緩緩的道:「我這條命等於撿回來的,如果為了報恩再填進去,並不算賠本,有幸度劫過關,就成白賺了,南宮兄,我省得利害。」 沉默片刻,南宮羽重重抱拳:「馮兄,難為你了。」 毒魄也深為感動的道:「真是義士本色!」 靦腆的一笑,馮德恩道:「二位高抬我了,我只不過在盡我做人的本分……」 頓了頓,他又道:「是了,這裡離『抱固嶺』太近,『鬼王旗』巡騎探馬隨時可至,逗留久了,大為不宜,我看,二位首先得挪個較為安全隱密的地方……」 南宮羽道:「馮兄認為何處適宜?」 馮德恩毫不考慮的道:「就去『黃麻坡』春花那裡吧。」 略一沉吟,南宮羽道:「春花在『黃麻坡』開的是菜館,恐怕免不了一干閒雜人等進進出出,我們匿在那裡,不知是否方便?」 馮德恩胸有成竹的道:「不礙事,春花的茶館開在前頭,後面才是住處,館與住家,中間隔著一片竹林,二位去了當然躲在後面,那地方十分僻靜,平時裡根本不會有人打擾……」 南宮羽轉頭問毒魄:「怎麼,夥汁?」 毒魄頷首道:「就這麼決定吧,我們去『黃麻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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