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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第十章 誰能相為言

  桌上,銀燭的光華烙熔生輝,燭光映照到毒魄的面龐上,臉色卻竟恁般陰沉。

  南宮羽推門而入,興沖沖的來到桌前,從懷中掏出一個薄薄的綢包,他把綢包攤平桌面,跳進眼裡的,赫然是五張銀票,每張面額一萬兩的銀票。

  毒魄的視線掠過桌面的銀票,沒有什麼特殊表情,至少,連一份應有的欣喜都不顯。

  拖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下來。

  南宮羽咧開嘴道:「別看『萬芳油坊』劉老東家年紀一大把,到底是見過世面的財主,人家早就將這五萬兩銀子的酬金準備妥了,東西一送去,經他檢視無誤無損,馬上付錢,一點也不拖泥帶水,喝,『悅利錢莊』的票子,十足包兌……」

  毒魄不大有精神的道:「賺這票銀子,也真叫煞費周張了;南官,你拿一張去換兩張五千兩的來,我們好分帳。」

  南宮羽擺擺手。

  道:「不用麻煩了,五萬兩銀票都歸你,老兄弟,這次生意,我不分。」

  微微一怔。

  毒魄道:「這話怎說?」

  南宮羽懇切的道:「我不是和你客氣,更不是我不愛錢,其中有個道理,毒魄,我知道你快近半年沒啥進帳了,你個人用度事小,老爺子那邊開銷卻大,做過這票生意,你就待向『鬼王旗』討還公道,換句話說,在這期間,恐怕難以分身尋找財路,你多留幾文在手上,老爺子方便,你也方便,去掉後顧之憂,更好實心辦事!」

  毒魄注視著南宮羽。

  低沉的道:「但是,你平日的花費亦不小——」

  南宮羽笑道:「不必替我打算,這點場面,我還罩得住,毒魄,你就把銀子收下,休要跟我蘑菇了……」

  毒魄點點頭道:「多謝,南宮。」

  拍拍毒魄肩膀。

  南宮羽道:「言謝就見外啦,夥比咱倆的交情,不止這幾文!」

  把桌面上的綢包折好塞進懷裡。

  毒魄道:「我預備天亮就走,往後怎麼個情形,我隨時會和你通消息。」

  南宮正色道:「毒魄,你怎麼不開口邀我相助一曾?」

  毒魄籲了口氣道:「我們是知己,是好友,不錯,但我沒有權力要求你陪我玩命,我也不是和你客氣,南宮,你有你的生活,有你面對的世界,我憑什麼能拿情分拘住你,拖你一起下水,幾十歲的人了,行事之前,總得設身處地,替人家想想!」

  南宮羽道:「如果我自己願意陪你玩命呢?」

  毒魄嚴肅的道:「南宮,你不幫我上陣,並不表示虧欠我什麼,你給我的,已經大多大多了——」

  南宮羽形態平靜的道:「你以為我是受了你我之間情感包袱的拖累,才不得不有此一說?」

  毒魄道:「我只是不想牽累你大深——」

  南宮羽語氣堅定:「毒魄,這麼多年來,我們哥兒倆憎同手足,義比金蘭,可以說是連心連命的老搭檔,你有了事,從哪一方面而言,我都不能做壁上觀,我要不跟著去,只怕睡覺都睡不安穩,那種牽腸掛肚的懸念及艾怨,最叫我難以忍受了,人活在世上一求的是個心安,否則,也就沒什麼意思了……」

  毒魄還在遲疑。

  「這可是玩命,南官。」

  數動著腕上的念珠。

  南宮羽道:「我知道這是玩命,但毒魄,你能玩,我為何不能玩?我這條命,並不比你尊貴、更重要的是,飛星不該這麼白死,她也是我的朋友,你要為她申冤雪恨,莫不成我就只合裝聾作啞?」

  沉默了一會。

  毒魄笑道:「好吧,老友,這一次咱們又攪合上了!」

  南宮羽深恩著道:「毒魄,你打算從那哪裡先下手?我是說,你有了行動的腹案沒有?」

  毒魄道:「當然先找正兇——『癩蛇』崔秀、『丈二紅』閻四姑,接著下來是『六臂人勉』商鼇,此外,我還想挖整個『豹房』的根,這樣一來,就勢須與『鬼王旗』全面血戰了……」

  並不意外的笑笑。

  南宮羽道:「我就曉得你是這樣的心思,毒魄,我常想,仇恨的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毒魄沉緩的道。

  「它不但可怕,更且糾纏,它盤踞在你心裡,像毒蛇似的啃噬著你的心靈,它浸蝕著你的神魂,令你時刻難安,除非你已死亡,你已麻木,它永遠不會放過你,抵擋仇恨,只有一種方法,便是徹底剷除仇恨的根源……」

  南宮羽頷首道:「說的是,或許另有一種方法,但卻並不適合每一樁仇眼。」

  毒魄道:「我知道你指的是『寬恕』,南宮,我也不算是度量狹窄的人,可是,你要我對那些冷血兇手還以慈悲,這就不能叫『寬恕』,乃是縱容,乃是姑息了,我只問你一句話——如果我放過他們,你敢保證他們不再去用同樣手段茶毒於人?」

  南宮羽道:「我不敢保證,所以我才說,『寬恕』並不適合每一樁仇恨。」

  毒魄眉宇低垂。

  悠悠的道:「他們甚至不能算人,人不會做出那等傷天害理的事,南宮,應該淪入禽畜之道的一類,便必須讓他們淪入,否則,留在世上反而為禍患。」

  咧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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