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牧虎三山 | 上頁 下頁 |
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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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魄正要回答,黑暗中,南宮羽奔了過來,雙手捧著麻德生方才墜向遠處的那柄緬刀,像獻寶似的高高舉起:「喏,麻老哥,你這把寶刀,我給你找回來啦。」 麻德幸道了聲謝,接過傢伙,同時十分友善的端詳著南宮羽:「文場武場全會過了,尚未請教尊駕是怎麼個稱呼法?」 南宮羽笑道:「在下南宮羽,麻老哥約摸耳生得緊吧?」 「哦」了一聲,麻德生道:「你就是『七巧槍』南宮羽?」 打了個哈哈。 南宮羽道:「若要比起老哥你的手中刀來,我這杆破槍就一點也不巧了。」 麻德生道:「好說好說,南官朋友,你不是在『東關城』『福順大街』開得有一爿雜貨鋪子麼?」 南宮羽有些詭異的道:「連這件事老哥你都知道?」 麻德生眨眨眼,道:「江湖上傳言,一向又快又廣,我還聽說你開那爿鋪子只是為了做掩護及聯絡之用,真正進財,你卻別有門道,不過,你的門道尚稱正派……」 嘿嘿笑了。 南宮羽道:「麻老哥果然不愧是厲害角色,光棍眼裡,揉不進一粒沙子,我這點混飯吃的底細,你連認識都不認識我,就摸得一清二楚了……」 麻德生一邊將他的緬刀塞入腰帶特製的間隙裡,邊意味深長的道:「有時候,自己認為秘密的事,不一定就是秘密,像你的雜貨鋪,屠長青的垛子窯,只要在有心人的注意下,還是一樣會洩底!」 毒魄想到一樁事,忙問道:「麻老兄,那屠長青的窯口坐落何處,不知老兄能否見示?」 麻德生笑道:「你還放不下那樁『黑吃黑』?」 毒魄坦然道:「也並非完全放不下,多少有點不甘心,畢竟我們耗費了相當心力,姓屠的卻不勞而獲,老實說,我不習慣這樣的事。」 點點頭,麻德生道:「從這裡往西去,大概不到二十裡路,有個叫做『三才埠』的小鎮甸,鎮裡只開得有一家爛客棧,客棧的名字是『遠來』,你們猜這家『遠來客棧』的真正老闆是誰?不錯,就是屠長青!」 南宮羽覺得難以思議的道:「什麼?姓屠的燒殺擄掠之外,居然還開得有一家客棧?」 麻德生忍俊不禁:「他為什麼不能開客棧?南宮朋友,你還開雜貨鋪呢,當然,在某些方面,不該把你們相提並論,我是說,你比他高尚得多——」 南宮羽略帶尷尬的道:「麻老哥抬舉了。」 望瞭望天色,麻德生向二人抱拳道:「姓屠的不來,我也沒有功夫再等下去,『三才埠』之行,二位還請審慎,且容就此別過,山高水長,後會有期!」 毒魄與南宮羽相偕回禮,這位「九步奪命」隨即招呼他的兩名跟班皮家兄弟離去,三個人全用步行,看光景,他們的坐騎大概也留在別處了。 用力搓揉了一下面頰,南宮羽愁眉不展的道:「這次買賣不知撞著了什麼邪,老是不順當,波折橫生,枝節不斷,做夢都夢不到的場面也會出現,賺幾個錢,真是越來越難了!」 毒魄沉吟著道:「南宮,你的意思,下一步待怎麼個走法?」 南宮羽道:「關鍵只有一個——那對『碧玉鴛鴦』,你還有沒有興趣再追下去?」 毒魄肯定的道:「耗了這大的勁,莫不成就此罷手?」 南宮羽道:「說得也是,毒魄,你倒盤算盤算,姓屠的是個什麼心計?照理而言,以他的分量,不該不來赴老麻的約,事實上他沒有來,沒來這裡,卻會趁這個時機去了何處?他不赴約的道理值得推敲……」 毒魄放好他的「祭魂鉤」半合著眼道:「在我想,你的疑問答案並不複雜,屠長青不來赴麻德生的約會,顯然有意如此,或者他認為較少勝算,或者他認為根本就不值得來,南宮,道上成名的人很多,但不一定思想觀念完全相同,有的以名為重,有的以利當先,搏命拼死,端看各人的價值觀,姓屠的自有他的一套想法……」 南宮羽道:「那麼,你確定他是不會來了?」 毒魄道:「不錯,要來早就來了,你要知道,他的對象是麻德生,不曉得當中還夾著我們這一撥!」 南宮羽思量著道:「這麼說,我們等下去也是白饒,毒魄,但你認為姓屠的會在此時轉回窯口去?」 毒魄道:「我不以為屠長青會在這時回去,因為他必然考慮到麻德生在空等之後極可能滿懷怨氣再往客棧找他,既然他不願和麻德生照面衝突,鋒頭上便得躲上一躲,問題在於,他準備躲多久?」 南官羽苦惱的道:「如此一來,竟沒有一個可尋的目標,就算我們趕去『三才埠』他那家破客棧,見不著姓屠的,還有什麼意義?難道呆鳥一樣窩在附近乾等?」 想了想,毒魄道:「且去了再說,說不定到了地頭,情況會有新的發展,否則,能夠拎一個像賈劊那樣的角兒出來逼供,多少有點收穫亦未可言!」 南宮羽無可奈何的道。 「也罷,反正除了『三才埠』這一條路,目前我們也無處可去。」 夜色顯得更濃郁了,風也吹得益加冷峭,兩條人影往回路上躑踢,步履間都不大起勁——江湖險,要在江湖裡撈財,除了險,尚須承擔更多的失落感…… 麻德生曾形容這家名叫「遠來」的客棧,是家「爛客棧」,等到毒魄和南宮羽親臨現場目賭,才體認到麻德生的說法毫未誇大,坐落在「三才埠」那條大水溝旁的「遠來客棧」,不但破舊,尤其是髒得可以,二層樓的磚瓦房,也不知建造在哪個年代,古趣不足,卻透著恁般的晦黯殘敗,前面一個院子,花木不生,只拴著幾匹駿馬,停著一輛板車,就連掛在簷下的招牌,也字跡模糊,搖搖欲墜,這樣的客棧,真不曉得是開來給誰住的! 手撫在鞍前的「判官頭」上,甫官羽借著晨光細細眺望水溝旁的客棧,一面看,一面不停的搖頭:「我操,這也是人住的地方?幹什麼就得像什麼,姓屠的壓根不是在開客棧,他擺出來的場子完全同豬圈沒有兩樣——」 毒魄騎在他的「飄雲」上,無精打采的道:「他原本便不是開客棧的,就如同你原本不是開雜貨鋪的一樣,有油水的暗買賣藏在裡頭,犯得著辛辛苦苦去撥弄這點小營生?」 南宮羽辯解著道。 「至少,我表面上還似模似樣,不像屠長青搞這種『半調子』,叫人一看,就知道他是玩邪的,決非正經八百的貨……」 打了個哈欠。 毒魄道:「也不是叫你去住他的店,管他玩正的玩邪的;我說南宮,咱們是暫且先等一會兒呢,還是直截了當摸進去找人?」 南宮羽琢磨著道:「我判斷,屠長青這一陣還不會回來,毒魄,折騰一宵,也夠累人了,最好能先找個所在盹上一盹,養足了精神再來找人。」 毒魄道:「也好,但時間不能拖得大晚,免得那對『碧玉鴛鴦』從姓屠的手裡再流出去,那就有得麻煩了。」 南宮羽道:「我省得;你說,到哪裡去歇上?」 不等毒魄回答,他趕忙又加上旬:「姓屠的這家客棧,可是決不考慮!「 毒魄笑道:「反正也睡不了多久,這樣吧,我們索性將就點,便在附近找個安靜地方歇息一下,露天席地亦不要緊——你帶得有宿具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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