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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沒料到毒魄會突下辣手,南宮羽有些愕然的道:「你怎麼把他給做了?」

  毒魄面無表情的道:「留著幹什麼?這只是一個禍害,對許多人而言,是一個禍害。」

  南宮羽聳聳肩,招呼毒魄匆忙趕往他們藏馬之處——

  他心裡在盤算,要抄哪條近路,才能及時截下段一峰,或者,堵住屠長青?

  「辛家店」只是個荒落的小村子,從村頭到村尾,僅得十來戶人家。

  那座驛站很好找,就在村頭上,不過,站房破爛陳舊,早就廢置不用了。

  驛站裡沒有半匹馬,門口卻吊著一盞暈暈黃黃的風燈。

  毒魄與南宮羽的運氣不怎麼好,未能在半途上截住那段一峰,他們只好快馬加鞭,趕來「辛家店」,希望還來得及找到屠長青。當然,如果先堵下段一峰,是最省事的方法,要在屠長青虎口搶食,就比較麻煩多了,但看在銀子份上,怎麼說也不甘就此甘休啊!

  兩個人又在裡許外就下了馬,仗著腿勁好,一口氣便撲來了驛站附近,於是,他們看到的便是這副景像——荒廢的站房,空蕪的廄圈,以及,門口孤伶伶懸著的盞風燈。

  喘了口氣,南宮羽一個勁盯著眼前的站房端詳,面帶狐疑之色:「毒魄,怎麼裡外不見一匹馬?還有這座驛站,破破爛爛的如像早就不用了嘛……」

  毒魄緩緩的道:「但是,站房裡應該有人。」

  南宮羽又觀察了一陣。

  低聲道:「我怎麼沒看到?娘的,這其中透著玄虛,似乎有點不大對頭,毒魄,難道說,賈釗那工八蛋竟敢誆騙我們不成?」

  雙目不瞬的注視著眼前幽沉寂靜的驛站。

  毒魄道:「設若站房裡面無人,便不會掛起這盞燈,至於姓賈的有沒有搞鬼,要摸進去才知道,甫宮,既然來了,總不能半途而廢!」

  南宮羽道:「我們淌進去!」

  毒魄在前,南宮羽在後,雙雙向驛站門前掩近,直覺裡,他們感受到那股冷森而僵凝的氣氛,黝暗的站房內,宛似蘊藏著什麼不可揣測的危機……

  搔搔耳後,南宮羽喃喃的道:「是有些邪門,我覺得背脊上忽然冷嗖嗖的……」

  毒魄輕聲道:「可惜沒有機會再盤問姓賈的了。」

  當他們剛剛接近到門前風燈的光圈之內,黑洞洞的站房裡就幽靈般飄出兩條身影來。

  這兩個人出現之後,並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分開左右,往旁邊一站,兩張陰慘慘、白煞煞的瘦臉上不透絲毫七情六欲,活脫戴了兩副人皮面具。

  毒魄站定下來,南宮羽也跟著上步,同時,左右兩手已握緊了他那只窄長皮套。

  半晌,那兩個人仍然分立門側,泥塑木雕也似動也不動,甚至四隻眼睛都未朝他們這邊瞄上一瞄,光景似是視若無睹,邪祟得緊。

  咽了口唾沫,南宮羽悄悄的道:「操的,我就不信這兩塊東西沒有看到我們,這是搞什麼名堂?」

  毒魄也疑惑的道:「情況不對,南宮,我看我們可能進了什麼圈套……」

  就在這時,門內又有一條人影現身——那是個相當高大魁梧的身影,移動起來,就像一座小山,尤其予人一種異常沉厚穩實的感觸——仿若傾九牛之力,亦拉他不倒!

  門簷下的燈光,把那人的模樣映照得清清楚楚。

  夾皮袍子,一張方形的臉膛透著淡紫的色澤,兩道又濃又黑的倒八眉下是一雙精芒隱射的利眼,有一點鷹勾鼻,薄薄的嘴唇上蓄著一字胡,人朝那裡一站,便有磐石不動的氣勢。

  南宮羽瞧著那人。

  小聲問道:「這又是何方神聖,毒魄?」

  毒魄搖頭道:「似乎不像是屠長青……」

  南宮羽白了毒魄一眼:「當然不是屠長青,屠長青我曾見過一次,不會不認得——」

  毒魄道:「既不是屠長青,又是何人?南宮,我們到這裡來原是找屠長青的。」

  只覺得喉嚨發幹。

  南宮羽道:「話是不錯,但這一位似乎要衝著我們來了!」

  毒魄道:「可以解釋……」

  那個魁梧如山的人物終於慢騰騰的開了口,聲調低沉,從容不迫:「我就是『醉楓台』的麻德生,時辰早已過去,姓屠的怎麼仍尚未到?莫非姓屠的是要二位替他先打前鋒來了?」

  「麻德生」三個字鑽進耳朵,毒魄與南宮羽的臉色就不大好看了,至少已不如先時那般的自在——麻德生號稱「九步奪命」,這「九步奪命」的混號卻決非憑空而來,他的的確確是在九步連環之內,便可迫魂奪命,出道以來,少有例外,這是一個非常難惹難纏的人物!

  毒魄和南宮羽互覷一眼,都覺得有立刻把誤會清釋的必要,無因無由無怨無仇的,結下這麼一樁梁子該有多冤?

  踏前一步,南宮羽趕緊拱了拱手,笑容滿面:「啊哈,我道是誰,原來竟是『醉楓台』的麻老哥!真想不到會在這裡同麻老哥見面,對老哥你,我可是仰之已久了……」

  麻德生形色冷峻的道:「不用起這套過門,你們的來意我很明白,方才我在屋內觀察了很久,我確定屠長青未在附近,顯然二位乃是代他赴約,很好,姓屠的雖說投巧取詐,二位的勇氣卻十分可嘉,我包管成全你們也就是了!」

  對方的口氣相當托大,毒魄聽了固生不悅,南宮羽也頗不是滋味,但饒是如此,這場糊塗仗卻打不得,否則傳揚出去,笑掉大牙的就不止屠長青一個人啦!

  南宮羽連忙賠笑道:「麻老哥,你這一說,可把我哥倆說迷糊了,我們和屠長青不親不故,甚至認都不認識,怎麼能扯到替他出頭赴約的話題上?麻老哥,這其中怕有誤會……」

  麻德生僵硬的道:「誤會?天下之大,有這麼巧的誤會麼?」

  南宮羽有些著急的道:「我們決不是向麻老哥打誆語,我們真的和那屠長青沒有勾搭,連姓屠的與老哥你訂的是什麼約,約的是什麼會,我們都完全不曉得——」

  麻德生無動於衷的道:「那麼,你們為什麼又會在這個時間來到這個地方,而且分明是以『接戰』的姿態摸近?」

  南宮羽苦笑著加以解釋:「這檔子事的來龍去脈,說起來話可長了,總而言之,我們沒有意思,也沒有理由與麻老哥為敵,我們之所以來到這裡,只是一種巧合,也可以說我們是上了某人的當,麻老哥,明白的講,我們趕來此地,為的亦是找屠長青。」

  麻德生道:「你們找屠長青幹什麼?」

  南宮羽略一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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