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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八


  「唔」了—聲,田壽長道:「怎麼一———我卻不知道?」

  厲寒躬身道:「二爺大約在忙著與島主爭執,及接著在生悶氣,精神未曾集中,是而疏忽了吧?是我—看救傷如救火,刻不容緩,這才悄然吩咐他們立時展開救治工作,生怕遲了有誤傷者,擅自作主,尚祈二爺恕宥。」

  咽了口唾液,田壽長赧然道:「你做得對,娘的,我是又累又氣,一時弄迷糊了……」

  展履塵笑了笑,道:「老二,你可要叫他們來給你診視一下?」

  哼了哼,田壽長道:「不用,你也少來拍我馬屁,等一歇,你若說不出個貽誤軍機的理由來,我一樣和你沒了沒完!」

  展履塵和田壽長情同手足,在一起出生入死已有大半輩子的歲月,當然他也十分瞭解他這位拜弟的脾氣,更亦對田壽長眼前的心境寄予體諒,田壽長雖是一見面就沒給他好臉色看,又屢屢咆哮叫駡,但他卻毫不在意,以他對別人罕有的寬容來包涵了田壽長的衝撞。

  這時,這位一島之主溫和的道:「老二,別再吆喝了,你不陪我過去見見,「花子幫」的各位長老以及「蠍子」屬下的古老弟?」

  田壽長翻了翻眼珠,道:「現在是時候麼?」

  展履塵有些迷惑的道:「怎麼說?」

  田壽長沒好氣的道:「『六順樓』那批野種以及他們的同黨還在布著陣勢打算做困獸之鬥呢,我們不先想個法子解決他們,卻急著光顧自己人寒暄作什麼?你他娘吃飽喝足,難怪卻這等客氣起來了!」

  笑笑,展履塵道:「『花子幫』與『蠍子』的人生死搏戰,犧牲慘烈,當該先予慰問,至於『六順樓』的餘孽,你放心,他們跑不了!」

  田壽長怒道:「萬一跑了呢?」

  展履塵道:「我負全責!」

  衛浪雲輕輕的道:「二叔,我們『千濤門』未見一—。」

  恍然疑悟,田壽長睜大了眼睛道:「老鬼,『千濤門』可是從山后包抄過來的?」

  點點頭,展履塵道:「不錯,由呂迎風親率。」

  田壽長斜瞄著道:「唉,這些年來,行軍佈陣與攻守戰法你倒自我處偷學了不少,否則,你以前用兵哪有這麼精明老練?」

  展履塵一笑道:「是的,多承指點教誨,啟我愚昧夠了吧!」

  嘿嘿一笑,田壽長這才笑了:「老小子,你他娘就會奉承我……」

  跟隨著展履塵不離左右的那兩個人,全是魁悟強壯的體格,又都生了一張木然冷酷,毫無情趣的面孔,看上去就叫人感到心裡冷冰冰的寒悚得緊,這兩個人,是「勿回島」的「島使」,也等於展履塵的跟隨護衛一樣,非但各具一身又強又精的本領,更天生一副又硬又冷的心腸,兩個人是一樣的剽悍,一樣的勇猛,對於展履塵更是一樣死心塌地,他們稱為「怒蛟毒龍」,面皮較白的那個是樊翼升,皮膚泛黑的一位是蔔興,現在,兩人挽扶著衛浪雲,隨在展履塵及田壽長身後走向那邊的松蓋之下。

  「花子幫」自舒滄以上,楊宗段凡全掙扎著迎向前來,十分尊敬的向展履塵施禮,古獨航同包不同二人則仍躺在地下,孱弱得連站都站不起了。

  搶上幾步,展履塵急忙攔住了「花子幫」這幾位首要,他誠摯的道:「三位切莫如此多禮,且請就地休息,舒兄,楊兄,段兄這一次多虧你們,卻也太牽累你們了……」

  舒滄沙啞的笑了—聲,道:「島主這樣說就見外嘍,我們為盟幫,又在島主領導之下共襄大舉,巴盼的也就是那個一統江湖大局的遠景,求個生存得快活,我們出力自屬應該,在這等的情勢裡,人命的損傷乃是難免的……」

  展履塵深沉的道:「舒兄,「勿回島」若能成事,便全靠了各支盟幫的撐持協助,如果沒有你們毫無保留的豁命衛護,「勿回島」怕就難定大局了!」

  十分受用又十分榮幸的呵呵大笑,舒滄尚未忘謙上一謙:「客氣,島主,你憑般客氣倒叫我們慚愧啦……」

  展履塵正色道:「交生死朋友,結道義之士,這才能團結無間,同舟共濟,系命融血再做逐鹿天下之舉,有賴各位的傾力支助,我們才有成功的信心,異日設能如願,『花子幫』與『蠍子』組合必居首功!」

  舒滄忙道:「島主太抬舉我們了,假如沒有『勿回島』做後盾,為主力,假如沒有島主的指揮調度,光憑我們,恐怕啥事也成不了……」

  一側,田壽長不耐煩的道:「得啦,都是自家人,淨聒啦些廢話幹嗎Y你們不煩我都膩味了!」

  舒滄一橫眼道:「你就他奶奶只知道掃人興頭,胡煞風景一氣,我們見了島主,能不說幾句話麼?你懂不懂規矩?」

  展履塵笑著連連「嗯」「唔」點頭不已。

  田壽長冒火道:「這等節骨眼——」

  舒汾聲響更大:「就是這等節骨眼才更有話要說,島主他們在我等瀕臨絕境,生死一發之際適時揮兵來援。解我等於困窘險危之中,這般叫人振奮的場面,莫非我們全裝啞巴不吭聲?你他奶奶的!」

  田壽長叫道:「好,好,我不說話,我怕你,行不?」

  接著展履塵又走過去,親向躺在地下的古獨航、包不同二人殷切慰問,一面交待旁邊肅立著的幾個隨軍郎中務必細心救治;展履塵是天下的霸主之一,又是—島至尊,但是,此刻所流露的情懷真摯無比,他像一座巍然的山嶽,卻絕非高不可攀,他令人感受到的並不是只有他的雍容與威嚴,更沁入人心的,是他的親切與慈祥,就宛似面對著一家之主那般的如沐春風,溫暖無比。

  —名郎中已開始為衛浪雲調理傷處,樊翼升和蔔興二人在側幫忙,衛浪雲就站在那裡,任由他們洗淨傷口,敷藥,包紮,他忍著觸動傷處時的抽痛,面露微笑,但唇角卻在—下一下的痙攣。

  展履塵沉聲道:「你們輕點,沒見少主痛成那樣?」

  衛浪雲忙道:「我很好,大叔……」

  歎了口氣,展履塵又說一句:「真苦了你,孩子……」

  田壽長悻悻的道:「那就快替孩子報仇,淨站在這裡磨蹭管啥用?」

  展履塵道:「我會替浪雲,替每一位傷亡的弟兄報仇,老二,你不要急,他們哪一個也幸免不了,讓他們先在那裡惴惴不安,人人自危的煎熬一陣,亦何嘗不是一種變相的懲罰?」

  田壽長咬牙道:「但我必須要令他們受到實際的痛苦,我要看他們叫,看他們哭,看他們號啕,他們所加諸我們身上的脅迫殘暴,一定要加倍償還——」

  展履塵緩緩的道:「這是無庸置疑的。」

  田壽長目光如火,急毒的道:「老鬼,我要活的—一尤其『三羊山』那幾個人,更要活的……」

  舒滄的神色轉為悲憤,他顫聲道:「島主,我有三位長老喪生在『三羊山』的人手裡,我要那三個人!」

  點點頭,展履塵道:「他們是你的了,舒兄!」

  田壽長迫切的道:「動手吧?!」

  展履塵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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