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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三


  勃然變色,田壽長怒道:「照你的意思,我們就真要束手就縛,任敵宰割了!」

  衛浪雲忙道:「我絕沒有一點這種意思,二叔,你老先別氣,如果這次『六順樓』的來襲事件與水冰心沒有牽連,甚至,她也同我們一樣遭到了迫害威脅,那就不能怪她,我們一旦同『六順樓』血刃相向了,其結果之嚴重已無法挽回,那麼,冰心不是即將陷於困境,無所適從也無所周全了麼?」

  連連點頭,舒滄道:「不錯,浪雲也顧慮得對,我們總要謹慎從事才是!」

  田壽長煩躁的道:「你們看著,你們全睜大眼看著,『六順樓』大兵臨境,來勢洶洶,他們可像有半點妥協言和的模樣,他們可像有絲毫受到水冰心影響的模樣,他們根本六親不認,一意硬拼了,我們能怎麼辦又能怎麼顧慮?莫不成就全自己倒縛了向他們投降,娘的,水冰心回去之前,我們也已對每一種可能發生的後果都考慮過,想不到卻偏應驗了這最惡劣的一種後果!」

  舒滄低聲道:「若是真不關水丫頭的事,我們火拼上了,叫她以後怎麼辦?一邊是夫家,—邊是娘家,就讓她睜著眼看這兩家親人流血割肉?」

  衛浪雲也呐呐的道:「而且我們也答應過她,不到迫不得已的最後關頭,決不輕舉干戈!」

  氣極反笑,田壽長咬牙切齒的道:「我把你這個暈頭暈腦,不明利害的小畜牲活剝了——『六順樓』兵臨城下,刀戈相指,逼迫我們非降即宰,這不叫『迫不得已』?不叫『最後關頭』?小王八羔子,這又叫什麼?『六順樓』不認咱們這門親,不顧念水冰心的難處,不怕將來弄得有親成仇,不在乎濺血橫屍,我們還理他的個熊?這並非我們不通人情,不論遠近,完全是他們落井下石,趕盡殺絕!」

  舒滄詞窮了,他歎了口氣,沒有再說話。

  硬著頭皮,衛浪雲囁嚅著道:「二,二叔我能不能問谷宣一下,看他知不知道這件事的底細……」

  田壽長臉色鐵青,憤怒的道:「在這個場面,這種情勢之下,你居然有臉向敵人探詢你老婆的事?拉這種『裙帶關係』套此等軟骨頭的『內線』交情?你你你……你氣死我了,小畜生,你你……你到底是『勿回島』的少主抑是那種挺不起脊樑骨的紈絝子弟?」

  田壽長所說的話,每一個字每一句,都非常重,衛浪雲自長成以來,還從未遭受過如此嚴厲的斥責,這一頓狠罵,不禁令他面如死灰,全身抖索,兩眼痛淚盈眶,深深低下頭去……

  一邊的舒滄這時大為不滿,他氣衝衝的道:「你這算放些什麼狗屁?田壽長,孩子顧慮周到是對的,他不僅為自己,也要為他的老婆將來如何做人處世設想,他要先把事情弄明白了並沒有錯,至少他可以問心無愧,不必患得患失擔著心事,若是『六順樓』表明了不理這層姻親關係,則咎不在我,放開手去幹就更不須顧慮,孩子的思考周密,我們做老人的正該幫著他想法子才是,哪有像你這樣不明事理,劈頭亂罵一通的?」

  看著衛浪雲的痛苦形容,田壽長亦不由心中惻然,他細細—想,也覺得自己有些罵過了份,但又不好立時改口,暗暗歉疚,表面上卻仍然憤怒道:「好,好,我不管了,這件事隨你們兩個老小混蛋去辦!」

  舒滄深知田壽長的脾氣,聞言之下,已知這位「百竅心君」有了悔意,他哼了哼,也不點破,轉頭向衛浪雲道:「去吧,浪雲,去把事情問清楚,沒關係,一切有我大伯這幾根老骨頭承擔,他奶奶的!」

  當然,衛浪雲更是清楚乃叔的習性,他吸了口氣,道:「多謝大伯擔待!」

  接著,他又向田壽長道:「二叔,我下去私自問問谷宣……」

  重重一哼,田壽長板著臉道:「不私自問他,莫非還要大聲張揚於眾人之前!」

  衛浪雲正待轉身,舒滄突然一拍自家腦袋,忙叫:「且慢……」

  站住腳步,衛浪雲迷惑的問:「大伯,有什麼不對?」

  舒滄急道:「我們全忘了,浪雲,有一個人可以問得——」

  田壽長漠然道:「你是指我們安排在『六順樓』的內線?」

  舒滄興奮的道:「是呀,管庸,他身為『六順樓』『五道金』的首領,又負有秘密保護水丫頭的責任,眼前正可設法問他!」

  古怪的瞪著舒滄,田壽長半晌沒有出聲。

  有些發怔,舒滄冒了火,道:「娘的,你用這樣眼神瞧著我是什麼意思?」

  歎了口氣,田壽長道:「花子頭,你真是呆。」

  舒滄大聲道:「我呆,我什麼地方呆?」

  田壽長低聲道:「如果能問管庸,我還不叫浪雲去問麼?」

  悻悻的,舒滄道:「怎麼不能問?」

  田壽長毫無表情的道:「第一,眾目睽睽之下,如何問得?第二,管庸根本不在山坡下那幾排『六順樓』的行列裡!」

  舒滄迷惘的道:「那裡不是有兩個『五道』金的人物?」

  田壽長冷冷的道:「有兩個,但都不是管庸,你別忘了『六順樓』的人每一級好手皆有四名之多!」

  舐了舐肥厚的嘴唇,舒滄呐呐的道:「那麼,管庸在哪裡呢?」

  田壽長木然道:「這個問題,也正是我想知道的!」

  舒滄有點惱羞成怒的道:「什麼節骨眼下了,你還在給老漢說俏皮話?」

  衛浪雲輕輕的道:「二叔,我直截了當的去問谷宣吧?」

  微微點頭,田壽長道:「也只有去問他。」

  就在此刻,山坡下的谷宣了已等得不耐煩了,他大聲吼叫:「『勿回島』及其黨羽的餘孽們,你們可是考慮好了沒有?再不回答,休怪本樓所屬不再等待,即將殺上山來……」

  衛浪雲大聲問道:「等一等,我有話說!」

  銀衣閃映,他已一頭大鳥般飛掠而下,手上的一對「銀雷」隨著他身形的騰躍,橫空泛起兩溜炫目的光彩!

  山坡上,舒滄喃喃的道:「瞧瞧姓穀的德性,活脫他是皇上的的小舅子也似……」

  正在那裡吆喝吼叫,耀武揚威的谷宣,甫見山坡上一條人影如飛而來,不禁吃了一驚,本能的連退幾步,而他身後的兩名「五道金」高手已立時橫身攔截!

  衛浪雲身形一個漂亮的大回轉站住,同時沉聲道:「且慢,我有話和谷宣說!」

  一見只有衛浪雲獨自前來,谷宣心中不覺有些納悶,他怪笑一聲,大步上前,揮退了兩名躍躍欲試的手下,傲然道:「看你模樣打扮,想就是『勿回島』少主『銀雷』衛浪雲了。」

  衛浪雲冷冷的道:「不錯,是我。」

  谷宣大聲道:「我可以告訴你,除了束手投降,我們不接受任何其他商量!不管誰來全是一樣!」

  衛浪雲胸火頓生,他強硬的道:「谷宣,我不是為向你乞降求和,這一點你要先搞清楚,『勿回島』及其盟幫,只有斷頭的鬼,沒有降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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