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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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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了—襲銀袍,修過了面,頭髮梳洗得乾乾淨淨,以王冠束起的衛浪雲,這時看上去容光煥發,神色湛然,又是俊,又是灑脫,又是飄逸,他哧哧一笑,道:「不怎麼累,想起來走動走動。」 包不同笑道:「少主,這地方,我記得少主以前才只來過一次?」 點點頭,衛浪雲道:「不錯,只來過一次,那還是三四年以前的事了!每次來中土,全是匆匆忙忙,辦完事就又趕了回去,好多地方都沒功夫逗留……」 包不同道:「這一遭,怕得多耽一會啦。」 在一張太師椅上坐下,衛浪雲流覽著四周的佈置,道:「恐怕是了……這幾年來,這裡都沒有改變,還是老樣子……」 嘻嘻一笑,包不同站到一邊道:「少主,有什麼可改變的?這地方情調是不錯,風景也夠美,但島主從來就沒來過,二爺也一年中來不了幾次,就說少主,也不過來了個兩趟而已,平時就只有我和那十二名呆鳥守在此地,十三個人全是他娘的十三塊粗胚,整日價面朝面,休說沒什麼活可講了,便是看看也生厭了……日子實在太寂寞,初到這裡,還覺得山明水秀,青蒼翠鬱,別有那麼一股子脫塵出世的意味,但一耽久了,山也不是山,水也不像水了,山水也像僵在那裡成了呆鳥一般,怎麼看怎麼個不順眼,連景加上景中人,通通都似變了愣頭青……」 笑了,衛浪雲道:「所以,這就顯得你沒有一點佛根,不通—點禪意!……」 「唉」了一聲,包不同道:「少主,我可真不是個出世之人,我就算六根不淨,凡心未了吧,還是願意回到塵俗中來習慣……」 衛浪雲笑道:「你真要叫二叔罵你沒出息?」 包不同苦著臉道:「少主,這總比悶得發了瘋好……」 衛浪雲道:「過了這一陣,我向二叔說說看,把你和晏青對調一下。」 樂了,包不同眉開眼笑的打了一躬:「少主,全憑大力栽培啦……」 籲了口氣,衛浪雲問道:「這些日子,未見島上派人來過嗎?」 包不同低聲道:「先前我送二爺進屋的時候,二爺也問過我了,島上連個鬼也不見派來過,少主,怎麼回事?島上大軍不發,這,這不是叫我們好看麼?說句放肆的話,他們簡直是等於挖個坑叫我們往下跳一樣!」 臉上是一片陰霾,衛浪雲道:「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大叔他們的人馬不到,我們可是沒有力量和人家硬拼了,這幾場拼鬥下來,業已搞得我們精疲力竭,傷亡慘重啦……」 包不同咽了口唾沫,壓著嗓門問:「少主,聽晏青說『蠍子』那邊差點被弄得主力盡沒?」 點點頭,衛浪雲道:「是的,連赫連大哥都受了重傷……此外,『花子幫』已損失甚巨,我們的『三十錦貂』如今只剩下四個人了……」 咬咬牙,包不同道:「聽晏青說,『皇鼎堡』『鐵血會』『灰衣會』也叫我們打垮了,娘的皮,總也撈回了本!」 衛浪雲憂感的道:「雖然比較起來,我們是占了上風,但若島上人馬不至,就像這麼相對的懸殊的犧牲我們也賠不起,長搞下去,總有叫人家一網打盡的—天!」 包不同喃喃的道:「這可不是好玩的事……」 搖搖頭,他又道:「少主,二爺一向足智多謀,用計如神,怎的這一回也似乎有些手忙腳亂,轉不過頭來?」 衛浪雲苦笑道:「敵眾我寡,敵靜我動,敵暗我明,在這種劣勢之下,已虧是二叔的靈活運用以及深謀熟慮才保住了現在的這點力量,換了個人,只怕早就一頭鑽進敵方的圈套中了……」 包不同微搖頜下兒根稀疏的胡髭,道:「這樣說來,少主,我們目前的情況是很不妙了?」 衛浪雲道:「一點不錯。」 包不同低聲道:「可曾派人回島求援?」 舐舐唇,衛浪雲道:「二叔早已派出好幾撥人馬循著島上大軍可能經由之途迎了上去,但至今除了已有少數幾批探騎回報之外,連其他各路的眼線也不見回來,不知道他們是否已直赴島上?本業已派人出去,二來二叔氣大叔誤了大事,三來這些日子連串的爭戰奔波累苦了,所以第二批人尚未派出,不過,聽二叔在路上說,等歇過一陣,他會再派幾個人直接回島,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嘖」了幾聲,包不同道:「眼前可真叫『騎虎難下』了……」 衛浪雲搖頭道:「還不知道『六順樓』和『紫淩宮』是怎麼個的情形呢,他們如今一定正在等著想將我們找出來活剮了!」 包不同氣恨的道:「娘的,沒這麼容易,就憑我們目前的人馬,縱然頂不過他們全部,至少已能將他們鬧個天翻地覆!」 笑笑,衛浪雲道:「這都不是我們的根本大計,如果他們真的找上門來,就算我們拼掉對方大半力量我們自身也差不多全被擺平了,那時,島上大軍便趕到來,除了收屍之外,還搞個屁的武林盟主之舉?」 包不同悻悻的道:「莫不成人家來了我們便跑?」 衛浪雲笑道:「雖不見得人家來了,我們便跑,但也是衡情度勢,不能三不管瞎幹一通,保存力量以求再起才是上策。」 包不同道:「我就不慣受這種窩囊氣。」 揉揉面頰,衛浪雲道:「你只是還不到時候,沒逢那種節骨眼罷了,我又何嘗受得慣那種窩囊氣,但這一陣子,還不照受下來?而且,接二連三的受下來了?包不同,你要能屈能伸才是真英雄!」 包不同恨聲道:「少主,『勿回島』幾會遭過今天的窘迫來?真他娘的叫人—提起就咬牙,憋足了悶氣……」 衛浪雲道:「哪一個不是這樣?」 一擊掌,包不同忽然笑道:「對了少主,不用擔心,『六順樓』老澹台的寶貝義女水冰心還在我們手中,至少,『六順樓』是投鼠忌器,一時無皮可調了!」 衛浪雲一笑道:「這也是我們的『殺手鐧』之一,不過,話雖如此,總不要叫對方找上門來的好,否則,怕就仍有麻煩啦!」 斜過頭去,衛浪雲又道:「這妮子,很刁潑麼?」 賊嘻嘻的一笑,包不同小聲道:「少主,聽說,呃,你曾欣賞過這位小嬌娘的裸身之美?」 哧哧笑了,衛浪雲道:「胡扯!」 擠眉弄眼的,包不同道:「別害臊呀,少主,說說看,嘖嘖,那等如花似玉的美嬌嬌!脫光了—絲不掛,定是相當的誘人吧?」 衛浪雲笑斥道:「不要胡說,人家是黃花閨女,哪容得你隨意調笑?」 頓了頓,他又道:「況且,那時她的衣裳又不是我脫的,我只是適逢其會,飽了飽眼福而已,但這—飽眼神的代價卻不小,第一,我當場救了她免遭姦污之禍,第二,她因為我看到過她的軀體,反過來恩將仇報,恨我入骨,我曾遭她一次酷刑,一次鞭笞,你說說,包不同,這玩意豈是好看的,便宜看的?」 瞪大了眼,包不同道:「我只知道少主曾受過她的迫害刑磨,起初還以為是少主輕薄過她所以才受到她的報復一—我曾問過押她來此的老管兩名心腹,問他們少主和這娘子結怨的經過?他們也有些搞不清楚,僅含糊籠統的說大約是少主看過她的身體,她才在羞怒之下向少主報復,而二爺也才下令擄過她來施以懲罰,我都想不到原來是這娘子恩將仇報,真他娘的,蠻不講理嘛!」 衛浪雲正色道:「包不同,你也是迷糊,你不想想,我這個人雖說有點隨便,有點不拘小節,但禮教倫常卻謹守不苟,我怎會大膽無聊去看一個少女的身體?我就不怕大叔二叔的責駡?自己的名譽都也得顧著點呀,你真是豆腐渣腦筋,豈能會想到我對她曾施以輕薄一事上面來,簡直混帳透頂,豈有此理!」 連連打了自己幾個嘴巴,包不同賠著不是道:「我混帳,我莫名其妙,我瞎猜胡拉,對不起,少主,我真是自己想邪了,你老千萬包涵,千萬包涵……」 哼了哼,衛浪雲道:「你這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是他媽的!」 又打了自己兩下耳光.包不同忙道:「我說錯了,少主,這不又打了兩傢伙?你可別再生氣啦,二爺看見,我可吃不了兜著走呢……」 哧哧一笑,衛浪雲道:「混帳東西!」 心裡悄悄放下一塊大石,包不同拍著馬屁道:「少主,對這個不識好歹,恩將仇報,以怨報德,混淆是非的可惡丫頭,你怎能輕易放過?」 衛浪雲道:「當然不,她給我上的那一套,我全要還給她;一個人兇狠一點無所謂,若是非不辨,連一點人味都沒有那就不可想了!」 一拍手,包不同道:「對,不能輕饒!」 衛浪雲又氣憤的道:「我差—點叫她帶回『六順樓』去活拆了,幸虧平路上碰著『紫淩宮』的人一搗亂,才乘機溜之乎也,饒是如此,我也叫她用那『貼心火』,燒得我死去活來,二十記大耳括子打得我鼻口流血,一頓皮鞭抽得我滿地滾撲———受了這些淩辱折磨,只為了我在一名採花賊手下救出了她!」 喃喃的,包不同道:「可恨,確是可恨……」 衛浪雲咬牙道:「我從不願和女人打交道,但這女人害我太苦.整得我太慘了,尤其是她那心性之毒辣,手段之殘暴,為人之偏激,更叫我忍不了,受不住,媽的,一提起來我就怨得雙眼冒火!」 包不同道:「如今不是機會來了?少主,你說吧,要去整治她,不用你動手,我們將會把她服侍得妥妥貼貼!」 衛浪雲恨恨的道:「我自己來,我要叫她知道一個罔顧恩義,不辨正邪,以怨報德的人會是—種什麼下場。」 用力點頭,包不同道:「我等會叫他們準備刑具,娘的,原來我還痛惜她那一身細皮嫩肉,嬌柔小模樣,經少主這麼一說破真像,我可是半點也沒有憐香惜玉之心了,我要用烙鐵燙得她吱吱吱喊爹喊娘的叫!」 一面說,包不同一面伸手作狀,咬牙歪嘴,睜眼聳肩,那樣子,就好像已開始動手用刑了似的。 哈哈笑了出來,衛浪雲道:「你看看吧,包不同,這件事用不著麻煩你,我自己來,要怎麼整治她,我會有分寸!」 包不同低聲道:「我們這就去吧,她被關押在後面地牢裡面。」 衛浪雲點點頭,站起來道:「有人守著麼?」 包不同道:「當然,有兩名弟兄寸步不離的守在鐵門後面!」 於是,包不同在前領路,衛浪雲隨後,二人穿過廳房走道,直趨樓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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