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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楊宗低聲向衛浪雲說了幾句,衛浪雲笑笑道:「很妙,可是你施展你的『青龍飛冠』絕技之時,可得當心點兒,別—下子卷斷了我的脖子!」

  平穩的—笑,楊宗道:「少主放心,我連你腰部傷處也不會碰上—下,只是,請少主獨自運用提縱之術時注意彆扭閃了!」

  衛浪雲道:「我自會謹慎,來,我們開始吧!」

  楊宗對段凡道:「你先過河。」

  段凡略事抄紮,又將三匹馬以繩索套連在—起,以鞍傍駝著兩隻長方形皮囊的「狂火」為先,他回頭向衛浪雲及楊宗招呼—聲,水花濺處,業已牽著三匹馬兒下了河!

  在湍急的河流中,段凡的泳術確是不凡,他—手緊握韁索,—手劃水,除了偶爾露出半邊臉為換氣呼吸,其他時間全將身子隱沉水中,三匹馬兒帶頭蹬蹄,在段凡牽引下激波浮渡,倒也頗為不慢的漸次接近河小心。

  楊宗笑道:「少主.這個法子還不錯吧?」

  衛浪雲目注段凡的水功,頷首道:「好極了,只是天寒水冷,段長老要吃點苦啦……」

  楊宗道:「這點小小折騰又算得了什麼!」

  笑笑,他又道:「我們也過去吧?」

  衛浪雲道:「好,我先來——」

  說著,他深深吸了口氣,一咬牙,毅然拔升空中,往河中掠去,飛出四丈左右,他已感到氣虛力浮,後勁不繼,腰脅部無法用力,腿更痛得無以運動,搖搖晃晃的往河面落下——

  有如浮光一抹,倏然掠至——那是楊宗,他大喝一聲,雙手猛托,又快又准的接住了衛浪雲兩腿,同時奮力往上往前送抬!

  衛浪雲借此著力,「呼嚕」又往對岸掠出三四丈之遠,而楊宗突落,他一沾水面,浪花微濺中又暴發而起,立時跟上再度墜落的衛浪雲,只見楊宗迅速吸氣,頭頸猝拋,他滿頭盤髻的濃密黑髮便「呼」的一聲,有如怪蛇般彈射一下子卷住了衛浪雲臀部,幾在同時,楊宗猛然弓背縮身,奮力抖拋,衛浪雲的身形竟滴溜溜的又飛出了六七丈之遠!

  楊宗這時又沾上水面,浪花濺得更高更廣,他雙臂疾探,吐氣如嘯,似怒笑般電射向衛浪雲下方,待衛浪雲飛掠的身形再次有下墜之像時,楊宗的黑髮又暴飛而出,複再卷住衛浪雲臂部,拋發抖擲中,將衛浪雲—直送到彼岸!

  楊宗雙臂往下倏按,他自己稍稍拔升了些,吼喝如雷,這位「花子幫」的「紅包袱」長老便有若一頭大鳥般的翩然到達岸上!

  喘息吁吁的衛浪雲不由哈哈大笑,—伸拇指!

  「好,楊長老,俐落極了!」

  楊宗用衣袖拭了把汗,微喘著道:「少主過譽了,沒觸動少主的傷處吧?」

  搖搖頭,衛浪雲道:「沒有沒有,連一點也沒沾上,楊長老,你這手『青龍飛冠』的功夫可真高明之極!」

  楊宗匆匆將蓬散的頭髮理就往頭頂盤繞,邊笑道:「雕蟲小技,倒令少主見笑了。」

  衛浪雲輕捶腰背,道:「不用客氣,楊長老,這門功夫的確叫人佩服……」

  說著,他一指業已接近岸邊的段凡,笑道:「段長老也來了……」

  簪妥發結,楊宗快步來到河邊,待段凡「嘩啦」自水中躍起之後,幫著他一起將三匹馬拉上岸來,衛浪雲注意到段凡固已全身濕透,連楊宗的下半身竟也水漉漉的了。

  衛浪雲當然也明白楊宗的藝業修湛到何種地步,他知道,人家若非為了協助他,淩空飛渡到這二十來丈的河面可以說輕而易舉,根本不曾沾水,眼前之所以會如此可以說全是為了他啊……

  心裡的感激不用說,衛浪雲蹣跚行上前去,關注的道:「二位,你們衣衫全濕,可帶有換的?天氣冷,別招了涼……」

  楊宗笑道:「沒關係,少主,風一吹很快就幹了,這點小冷小寒我兩個還挺得住,少主不用擔心。」

  一捋白鬍子上的水漬順手彈出,「怪魔翁」段凡大笑道:「別看我們一把老骨頭子,少主,身架子卻硬挺得緊呢,有一次,我在黃河裡泡了三天兩夜,也是在這秋深的季節,出水之後連—個噴嚏也沒打一下,活蹦亂跳的半點不舒服也沒有……」

  雖說自己身份特殊,位高勢隆,但衛浪雲也覺得十分過意不去,人家再怎麼說,也是年紀一大把了,叫這兩位老先生為了自己受這種罪,委實心裡不安,他誠摯又慚愧的道:「全是我害了二位長老搞成這種模樣,我實在覺得不好意思,真不知怎樣向二位表達我心裡的歉意才好……」

  連連擺手,楊宗忙道:「少主,千萬別這樣說,這麼—說,非但我們承擔不起,更也見外了。不管是在哪—行哪—道理,都有個上下的承續與主從的分野,我們雖說是『花子幫』的長老,而且年歲都也不小,但少主卻是『勿回島』的繼承者,是武林未來的領導人之一,『花子幫』是『勿回島』的盟友,也奉『勿回島』正統,而『勿回島』的繼承者亦就和我們的龍頭—樣應該尊敬與服從,這—點,乃是不爭的事實,無論少主以客卿或盟夥的態度對待我們,我們卻不能不知進退,妄自驕大,任怎麼說,我們也算是少主的屬下,理應為少主出力分勞.所以少主務必不用太過客氣,否則,倒叫我們覺得惴惴不安了。……」

  衛浪雲忙道:「楊長老太謙了,我怎能對二位以屬下相待?」

  呵呵一笑,段凡插口道:「不管少主把我們看成什麼人,反正我們不能不尊少主,更不能不執屬下之禮,這一點,乃是無可更易的了!」

  衛浪雲無可奈何的道:「規矩嚴是好的,但『花子幫』卻太嚴了,何必分得這麼清楚呢?」

  楊宗正色道:「少主,這不是規律所至,更是人倫大道。」

  頓了頓,他又道:「好比有個警喻一一我的祖父有個麼兒,年紀比我小,但我仍得叫叔叔,仍得以長輩相尊,不能因為他年紀小便可不服他呀!」

  段凡亦道:「還有一比一一皇帝年幼,臣下再是八十歲的老頭仍得跪拜請安,亦不能因為他的年紀小便不尊重他,這就是君臣之道,上下之禮了。」

  衛浪雲笑道:「好,好,我不說了,再講下去,二位搬出—大羅筐的道理來壓我,我更吃不消啦!」

  楊宗微微躬身道:「告罪告罪。」

  籲了口氣,衛浪雲道:「老實說,『花子幫』舒大伯有了如各位這等的得力臂助,不愁肩不起這付擔子來了!」

  楊宗笑道:「少主,比起『勿回島』的猛將如雲,謀士車載斗量的情形,『花子幫』我們這幾塊料也就太不夠看了!」

  提起「勿回島」來,衛浪雲不禁憂慮在心,他低沉的道:「唉,島上展大叔統領的五門好手全未見影,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光靠我們在這裡「胡弄」也搞不出個結果來,一個『皇鼎堡』業已耗掉了我們的大部分力量,跟著又讓『紫淩宮』打了個措手不及,下—步,還不知該怎麼辦呢……」

  楊宗與段凡的臉色也有些沉鬱,靜默了片刻,楊宗道:「少主,你們在『不留亭』搏戰之前,是否已約定好了會合之處?」

  點點頭,衛浪雲道:「約好了,在『黑垓山』山腳下的—處山坳裡……」

  段凡略一回憶,道:「我知道那地方,距此約百多裡路,那裡也只有一處山坳子,裡外全生滿竹子,不難找。」

  楊宗又道:「少主,在『不留亭』那一戰,我們損失大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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