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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現在,皮四寶才真正看清了房中地下的情景,那些狼籍的,可憐的屍體,有頭的,無頭的,面目稀爛的,血肉模糊的,以及濺灑在四處的猩紅的鮮血,乳白的腦漿,加上點點有如刀砧上撒下來的細碎肉屑……

  驀然,他大大的震動了一下,發著哭調尖嚎:「盛名揚——天爺啊,陶輝,哦,哦……他們全死啦?」

  衛浪雲料到會有這個情形出現,他戚然道:「陶輝沒死。」

  嘴唇變成青白的哆嗦著,皮四寶悲切的道:「那……盛狐狸……是不成啦?」

  衛浪雲低沉的道:「盛名揚業已去了些時了……」

  突然哇哇怪叫,頓足捶胸皮四寶厲嚎起來:「兇手呢?是誰殺了他?我要替盛名揚報仇呀……」

  赫連雄盡力提高了嗓門,怒叱道:「不准嚎!」

  僵木的靜了下來,皮四寶淚如泉湧,他扁著嘴,渾身顫抖,語聲也帶著那樣的痙攣了!

  「誰?瓢……把子,是誰殺了他?」

  閉上眼,赫連雄緩緩的道:「殺了盛名揚的人,早也遭了同樣的報應,地下躺著的其中一個就是……他只比盛名揚多喘一口氣!」

  咬牙切齒的,皮四寶狠毒的道:「是哪一個?瓢把子?我……我要分他的屍!」

  搖搖頭,赫連雄道:「罷了……」

  潤潤唇,衛浪雲忙道:「四寶,事情剛過,大哥的情緒才堪堪平復下來,你不要又在那裡張牙舞爪,亂吼亂叫的……」

  沉穩的,他又問:「前院的情況如何?」

  皮四寶努力咽了口唾沫,暗啞的道:「我們贏了……」

  衛浪雲頷著道:「很好,你不妨講仔細點。」

  又是悲痛,又是激動,又是疲勞,又是沉重的歎了口氣,這位元「蠍子」組織中的「人蠍旗」大把頭低聲道:「他們撲進前院的人總共有五六十個,由其中的十餘名『鐵血會』的『鐵令手』率領著,一上來就相當兇猛,我們可戰之兵不足三十,還得分成兩撥,我便帶著這支疲憊的弟兄和他們在前院展開了火拼,當時形勢上可真叫不利,但我橫了心暗裡想,管他媽的,大夥全豁出去幹,看誰才叫狠吧……」

  衛浪雲輕輕的問:「我們的損失一定也不小了?」

  苦淒淒的一笑,皮四寶道:「不足三十名的弟兄業已全倒了,只有兩個還剩了口氣,其餘的,都死淨了……」

  竹床上,赫連雄仍然閉著眼,但是,身體卻猛的抽搐了一下!

  不禁也吸了口氣,衛浪雲又問:「他們呢?那些天殺的『鐵血會』畜牲?」

  皮四寶氣恨恨的道:「『鐵血會』那批鳥操的也沒占著便宜,他們照樣屍橫了滿地,除了逃掉三五個小角色之外,倒地的那些凡是在喘氣的我也通通給他們加上一牌,砸了他們,一個滿堂紅!」

  搖搖頭,衛浪雲道:「這樣做未免太絕了點,四寶,雖是敵人,只要他已經喪失了抗拒力,就不該再殺害他們了……」

  憤怒的瞪大了一雙斜眼,皮四寶的兩邊太陽穴也在「突」「突」跳動,他挫著滿口金牙,激動的道:「少主,你不能怪我太狠,我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不知道,他們比我做得更要慘無人道!」

  皺著眉頭的衛浪雲道:「怎麼說?」

  皮四寶痛恨又傷心的道:「在雙方的接刃進行中,他們更不留活口,只要我們的弟兄有—個倒下去,不論死傷,他們那些狗操的野種便一擁而上,亂刀相加,連叫都不叫我們弟兄叫,我親眼看著弟兄們血肉橫飛,頭斷肢離,在地下翻滾撲騰……那種淒慘法簡直不忍卒睹……但我又分不開身去救,只好將—口冤氣出在和我拼殺的對方身上……少主,等下你去看看吧,戰死的那些弟兄,有幾個還是完整無缺,留了全屍的?」

  一時默然無語,衛浪雲只覺得胸口翻湧,有股想嘔的衝動……

  皮四寶又沉沉的道:「為什麼這—次我們的人才有兩個活著,就是這個道理了,他們業已狠得不帶—點人味,少主,我又怎和他們講人道?」

  衛浪雲用力吞了口唾液,強笑道:「好了,不要再說這些了——易大把頭在前面療傷,可曾受到騷擾一一或是什麼傷害?」

  搖搖頭,皮四寶道:「沒有,易頭兒未曾遭到侵犯,更真切點說,他還是昏昏沉沉的,甚且不大清楚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衛浪雲道:「你呢?又傷了吧?」

  皮四寶看看自家身體,道:「還好,幾處皮肉之傷,沒什麼大礙,也不覺得太痛……」

  側首看了看古獨航與太叔上君之戰,衛浪雲卻察覺他們更向自己這邊接近了,當然,古獨航有心移近,太叔上君卻是身不由主呢……」

  皮四寶忙問:「少主,外頭還有人在幹?」

  笑笑,衛浪雲道:「是的,古總掌旗與太叔上君!」

  怒駡—聲,皮四寶拾起「八卦牌」,歪歪斜斜的往窗前走,—邊恨得臉全脹成了紫色:「他媽拉個巴子—一太叔上君這老黑驢.『皇鼎堡』的頭號走狗,少主,我去幫著總掌旗拾掇他!」

  衛浪雲搖手道:「不用,這件事由我來,你歇著吧,四寶你自己沒看看你那副熊樣,也已連站全站不穩了!」

  皮四寶倔強的道:「我還能挺挺,少主……」

  一瞪眼,衛浪雲道:「少囉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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