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雷之魄 > |
一一五 |
|
話未說完,這位「鐵血會」「鐵總壇」的壇主驀地兩眼發了直,目光恐怖的注視著僕倒于赫連雄床沿的冒狐屍身上—— 冷冷的,衛浪雲道:「這並不算意外,姓徐的!」 全身激靈靈的哆嗦,徐修雙悲憤至極的厲吼:「是你殺了冒狐?」 衛浪雲強硬的道:「不錯,是我!」 臉孔刹那扭曲,徐修雙的唇角不停的抽搐著,他顫抖的道:「你……你……他的頭呢?」 衛浪雲冰冷的道:「床底下,只那顆腦袋自己滾進去的!」 喉頭咕喀喀悶響著,徐修雙瀝血斷腸般呐喊:「衛浪雲,你是個冷血的兇手,沒有人性的野獸,你你你……你就如此殘忍的殺害了冒狐!」 「呸」了一聲,衛浪雲道:「和你們談仁慈還不如去和狗談,陰毒齷齪的東西,你們還有臉在這種情景之下來指責我?」 目光怨毒得像蛇一樣的凝視著衛浪雲,徐修雙的面孔肌肉在一次又一次的痙攣著,突然,他尖亢的叫:「來人呀,詹老大,胡明泉,你們快來呀,快來宰殺這個劊子手替冒狐報仇啊,冒狐死得好慘……」 隨著他的尖叫,窗外立即響起了幾聲厲叱,兩條人影疾射而至,甫始進屋,又馬上散站開,不錯,他們正是那「鐵臂魔」詹廣以及「破心槍」胡明泉。 他們兩個剛剛撲了進來,人影又閃,「銅頭」陶輝及「金狐」盛名揚也連續躍入,現在,盛名揚的氣色卻更加灰敗了! 咬著牙,徐修雙顫巍巍的指著冒狐的無頭屍體,雙目皆赤的叫:「你們看,你們看看,姓衛的畜生竟然以這種歹毒得毫無人性的方法殘害了冒狐……」 詹廣與胡明泉的兩張面孔在睹狀之後亦不禁大變,詹廣那枯乾焦黃的臉盤上浮起了一抹激怒下的紅暈,他陰惻惻的道:「好狠……」 胡明泉瞪著衛浪雲,惡毒的道:「姓衛的,今天我們若不照樣取下你的頭,我們就不再為人!」 衛浪雲不屑的道:「就憑你這種貨色,說這樣的大話,未免是過份瘋狂荒唐了,衛大少的頭就在脖子上頂著,你有本事就過來拿!」 憤怒的抖索著,胡明泉叫道:「你是個不折不扣的殺胚,就和你們『勿回島』的每一個人相同,卑陋,無恥,毒辣!」 徐修雙也目睚欲裂的吼道:「我們要零剮了這畜生!」 衛浪雲掂了掂右手僅存的那銀錘,鎮定無比又威猛無比的道:「甭光在那裡嚷嚷,你們要報仇?行,我就站在這裡,你們是人生父母養的就上來,別呆站著叫我看笑話!」 徐修雙尖吼道:「衛浪雲,今天不是你,就是我!」 「哧」了一聲,衛浪雲道:「廢話!」 那種騰撲之勢簡直快極了,徐修雙就如一頭大鳥般淩空攫落,「噗」的一口「陰冥箭」脫口噴向衛浪雲,衛浪雲霍然側彈,徐修雙的「龍舌短劍」在他左右並揮,左劍攻向衛浪雲,右劍猛刺躺在床上的赫連雄! 不分先後—— 胡明泉雙槍吞吐有如蛇信,疾速暴刺衛浪雲,而詹廣猝然回身,雙臂似兩條鐵棍般拋翻幻閃,同時揮向陶輝及盛名揚! 單足旋轉,衛浪雲倏忽五十掌猛劈徐修雙,右手錘卻微沉,「噹啷」一傢伙震退了胡明泉,在衛浪雲急泄的掌影中,徐修雙竟然不避不退,右劍加力,狠截無法動彈的赫連雄,左劍脫手飛射衛浪雲,緊接著又是一口「陰冥箭」噴去,完全是一派拼命的打法! 沒有料到徐修雙竟是如此硬幹,衛浪雲為了救援形勢危殆的赫連雄,急切間也只好豁出去,他大罵一聲,身形驀的騰空,腳前頭後,怒矢般暴射向前,刹那間,徐修雙的一柄「龍舌劍」便插進了他的腿根,那口「陰冥劍」卻貼著水準的身軀拂過,就在徐修雙右手劍剛剛沾及赫連雄被面的瞬間,衛浪雲疾射的身子已經觸及了他,雙腳猛蹴,完全蹬在徐修雙的胸口上,這位英俊的「鐵血會」壇主便一頭撞出去,頭顱與堅硬的牆壁相碰,「哢嚓」一聲,腦袋迸裂,在泛黃的牆壁上印下了一圈怪異的紅白相間的,粘糊糊,濃稠稠的圖案! 徐修雙那聲臨死前的慘嚎尚在空中顫抖,胡明泉已形似瘋虎般沖上,雙槍翻刺,又急又快,寒光閃耀中,俱是朝衛浪雲的致命處招呼! 「呸!」 叱吼一聲,已受了傷的衛浪雲一個空心跟鬥彈升六尺,他的右手錘暴揮,只見銀光一團,「呼」的彈射而出,「砰」的一記,兜胸將胡明泉砸出五步,胡明泉「哇」的噴出—大口鮮血,卻又一個沿地滾翻向牆邊,兩支短槍飛擲正在咬牙苦鬥的盛名揚! 負傷兩處的盛名揚如今可以說全是勉強支撐,他早就異常虛弱乏力了,何況更是在集中精神對付著詹廠,胡明泉的兩支短槍來勢疾速如電,一側合攻詹廣的陶輝目光一瞥之下,不禁大叫:「快閃——」 叫聲中,陶輝拼命揮掌推移盛名揚,但是,卻來不及了,—只短槍「噔」的釘進了窗檻裡,另—只,卻深深插入盛名揚的背心! 泣血般嚎叫,陶輝踴身施展,「流星錘」並出齊飛,頓時砸得業已垂死的胡明泉面目稀爛,胸口洞裂,血漿肉沫濺貼了半片牆壁! 雙方的動作全快得匪夷所思,在陶輝反身擊向胡明泉的一刹,詹廣已暴閃倏進,雙臂猛抖,一下子將陶輝砸了個貼地滾,但是,奄奄一息的盛名揚卻斜刺裡揮出了一棍,將詹廣打了個踉蹌! 挺身躍起,詹廣滿面殺氣,狠毒的撲向盛名揚,側面,剛剛站定的衛浪雲抖手出錘,於是,—團雪亮的光影倏映,「噗」聲悶響,詹廣的一顆頭顱亦成了枚血肉模糊的爛柿子了! 雙方的行動之快,俱是起自刹那,終自瞬息,像是一連串的慣性連鎖反應,不容人思考,更不容人猶豫,只是眨一眨眼,則一切都已結束了,令人傷感的是,這結果,卻亢溢著太多的血腥…… 滿屋子滿地滿壁,全是鮮血,腦漿,甚至還有細碎的肉粘沾著,橫七豎八的躺滿了屍體與傷者,屋子小,看上去,這景象也就更加怵目驚心了,說不出有多麼的慘厲,更說不出有多麼悲涼…… 空氣中,浮漾著腥膻的血臭,飄浮著尖銳的的死亡氣息,浮沉著那種叫人心悸的殘酷意識,這就是江湖風雲。也就是武林道上生活疊合…… 床上一一 赫連雄在一陣沉默之後,長歎:「兄弟……好慘啊……」 衛浪雲用力挫腕,銀錘上連綴著的鎖鏈猛吸,「鏗鏘」一響,錘頭已嵌回了杆端,他目光暗淡的搖搖頭道:「是的,大哥,好慘……」 閉閉眼,赫連雄沙啞的問:「你腿根上那一劍,重麼?」 衛浪雲苦澀的道:「還好。」 又歎了口氣,赫連雄沉沉的道:「兄弟,老實說,我也已欲哭無淚了……」 同情又悲憫的注視著自己的拜兄,衛浪雲低緩的道:「目睹隨同自家患難多年,生死與共的弟兄不是或死或傷,或殘命或流血,大哥這是一樁令人痛苦不堪的事,但,我們卻無法避免,大勢所逼,我們只有如此……別太傷心,大哥……」 赫連雄哽咽的道:「兄弟,我真不忍啊……他們全是追隨我多年的手下,我竟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死傷流血,毫無所助,一籌莫展……」 衛浪雲暗啞的道:「這不能怪你,大哥……」 唏噓著,赫連雄道:「兄弟,你過去看看,他兩個……還能救麼?」 點點頭,衛浪雲蹣跚的走了過去,盛名揚斜倚著牆邊,雙目呆滯而空洞的大睜著,嘴巴痛苦的搐曲,面孔上的肌肉也都曲扭得變易了原來的部位,他那雙僵硬的手上還握著他的三節棍……衛浪雲不禁咬咬牙,他知道,盛名揚永遠也不再需要這條三節棍了,這位「地蠍旗」的二把頭,也已斷氣多時……」 轉過身,衛浪雲又扶起了僕臥地上的陶輝,這一下,衛浪雲立即興奮起來一一陶輝仍在呼吸,他並沒有死! 於是,衛浪雲立即探了探陶輝的鼻息,摸了摸他的心跳,經驗告訴他,陶輝一定可以活下去!他的心臟跳動雖然緩弱,但有節奏,呼吸雖然低微,但脈像悠長,陶輝只是遭受重擊之後一時暈絕過去而已,他會蘇醒過來,至多也只是受了內傷罷了…… 在床上赫雄傷感又焦切的問:「如何,兄弟?」 開始用力給陶輝推拿起來,衛浪雲連回頭道:「盛名揚完了,大哥,但陶輝仍活著,而且,他會活下去的,大約因為受了點內傷,一時,暈了過去……」 身體震了震,赫連雄呐呐的道:「名揚……他死了?」 輕輕點頭,衛浪雲低沉的道:「是的大哥,我未能來得及救他,實在深為慚愧……」 虎目含淚,赫連雄悲傷的道:「這不能怨你,兄弟,你也已盡了全力了……可憐的盛名揚,他原該再活五十年的,他還年輕力壯,不應該這麼早死……可憐啊……」 衛浪雲悒鬱的道:「別難過,大哥,盛名揚死得壯烈,死得慷慨,我們這一輩子,都永不會忘記他的功績,更不會忘記他的音容笑貌……」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