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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


  衛浪雲問道:「陶兄,傷者需要用軟兜運送,我們可有這種準備?要不,只有暫時斬木紮枝,將就編制了!」

  陶輝忙道:「回少主的話,專為運送傷者的軟兜,早就準備著了,每匹馬的鞍囊裡全帶著一副,軟兜是特製的,用粗麻繩編就,兩邊四個頭各有一枚鋼扣,正好扣在兩匹馬的皮鞍側邊鐵把手上,一人躺在軟兜上,由匹馬分左右撐馱著,相當穩當。」

  點點頭,衛浪雲道:「設計得很完美,很好……」

  陶輝咧嘴笑道:「這是古總掌旗的傑作……」

  一提到古獨航,陶輝猛地想起了他自家的麻煩,悄悄拖著走了兩步,他要求著道:「對了,少主,古總掌旗面前,務求少主美言幾句,替我開脫開脫,要不,一進『公明堂』,如何發落事小,我……呃,我這面子上可就無光了,『蠍子』第一旗的二把頭被送了『公明堂』,少主,這不是笑話麼?」

  苦著臉,他又道:「少主還不知道,『公明堂』,南宮堂主簡直是鐵打的心肝,他是六親不認哪;一個時辰之前他便拉你同桌喝酒,有說有笑,一個時辰後你若被送到了他那裡,他照樣可以審得你體無完膚,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總之,少主,再怎麼說,我也是坍不起這個台的呀……」

  笑著,衛浪雲安慰他道:「不用急,陶兄,這件事包在我身上便了,相信古總掌旗多少會買我幾分薄面的……」

  抱拳躬身,陶輝感激的道:「那就全賴少主大力了……」

  衛浪雲忙道:「別客氣,算不了什麼。」

  向四周看了看,他又道:「我們還有多久可以啟行?赫連大哥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而且,一干傷者也急需受到更詳盡的療治休養……」

  陶輝估計一下,道:「至少再頓飯功夫便可啟行了——少主,我們到哪裡?」

  衛浪雲道:「南去二十裡地的『趙家集』。」

  點點頭,陶輝又問道:「少主,敵方的戰死者也已掩埋,但他們那邊受傷的那些人呢?又該如何處理?合總有三十多人呢?」

  略一沉吟,衛浪雲道:「都替他們上藥包紮過了麼?」

  陶輝道:「全都上藥包紮妥當。」

  衛浪雲頷首道:「很好,在敵對雙方的立場來說,我們這樣做也已是仁盡義至了,對方的傷者我們就只好全部留在此地,等著他們自己來接收吧。」

  於是,陶輝匆匆去了,他一走,赫連雄又呻吟著道:「兄弟……可咱們決定啥時走?這……他娘的鬼地方,我也已厭惡透了!」

  來到赫連雄身邊,衛浪雲笑道:「馬上就走,他們在準備軟兜運送傷者了。」

  喘了口氣,赫連雄道:「越快……越好!」

  二十多名「蠍子」弟兄匆忙的在收拾著善後,陶輝與盛名揚來來往往的指揮凋度個不停,很快的,一切事情已差不多處理妥當了。

  突著大匏牙,皮四寶道:「咱們就快上道啦,瓢把子……」

  「趙家集」座落在一條叫「金河」的河流之濱,散散落落的百十來戶人家,是個看上去十分淳樸又土氣的小村子;這裡栽著些也已大肅索了的柏樹與楊樹,群山尾峰便隱峙在遠處的煙靄裡,有幾分景致,卻也不十分中看就是。

  帶著三分勉強,兩分畏懼,村裡的兩家首戶終於看在白花花的銀子份上,答應暫時將房舍騰挪出來借給這批狼狽不堪,血污滿身的「蠍子」人馬使用,現在,大夥也已約略安置下來了,有人又去請到集子中唯一位老郎中趕了來,再度為那些受傷的同伴診視醫治,這兩家相連著的宅子裡,如今卻仍然是鬧哄哄的。

  赫連雄被安置在靠裡的這家宅子後頭一間靜室裡,這間靜室空氣流暢,光線也充足,推窗看出,可以瞧見後頭畦畦麥田,以及,遠遠縹緲的雲山淡霧,湊合著,亦能住了。

  剛一會兒,那位滿臉皺紋,掉了半嘴牙的村裡郎中才替赫連雄療傷上藥之後離開,赫連雄那一身可怕的刀痕,大概是這老郎中生平所僅見,難怪他在走出去的時候,幾乎他的兩條腿還哆嗦得不聽使喚……

  一直在旁邊陪伴著赫連雄的衛浪雲這時正與赫連雄談著話,赫連雄雖說模樣十分疲憊,但卻就是不肯休歇。

  又閒扯了片刻,衛浪雲笑道:「大哥,你睡會兒吧,看你也挺乏了。」

  齊鼻樑包紮著寸寬白布的禿腦袋有些滑稽,赫連雄強撐著眼皮子,輕輕搖頭,道:「胡說……這一陣子,我的精神似是好多了……」

  衛浪雲關注的道:「大哥,你如今身子可是夠虛弱,那重的傷,再強壯的人也吃不消呀,我看大哥還是少講話,免操心,外頭一切大小事情,全由我負責啦!」

  眉毛一豎,赫連雄道;「為兄的才遭了……傷,你就不耐煩陪著了?」

  連連搖手,衛浪雲急道:「大哥可真冤死我了,我只要有—點不耐煩之心,便叫我嘴上生瘡,腳板長疔,別說陪著大哥一天兩天,就算一年兩年,我也絕不會膩味的,大哥千祈莫要瞎生疑惑……」

  赫連雄道:「那麼,你就陪著我。」

  無可奈何的,衛浪雲道:「我是怕大哥傷後勞神,有礙康復……」

  頓了頓,他又陪笑道:「怪了,大哥,你為什麼硬撐著不肯歇息呢?」

  舐舐乾裂的嘴唇,赫連雄有氣無力的道:「為什麼?小子,我是在等……呃,等著島主與二叔來了好參見啊……」

  衛浪雲忙道:「大哥有傷在身,又何苦如此多禮?情形特殊,展大叔與田二叔也必定不會見怪的……」

  赫連雄固摯道:「另外,我還要知道『孤圍山』『玉松崖』上『皇鼎堡』的老巢,最後的結果是如何了……」

  停頓了一下,他又接著道:「我要曉得這些事情之後才休歇……要不,我會安心不下的……」

  衛浪雲笑了笑,道:「這還用他們回來講?如今我就可以告訴你,『皇鼎堡』一定就燒得片瓦不存,雞飛狗跳,現下恐怕也已變成一片焦土啦!」

  哼了哼赫連雄道:「你這只是猜測,我要知道確實的結果。」

  衛浪雲道:「只看那片大火的猛烈情形,就可以明白火後的景況,大哥,莫不成火燒的僅是些林木雜草?」

  赫連雄蒼啞的道:「不管你怎麼說,我此刻就是不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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