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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


  齊剛定定的注視著易少龍好一會,頭也不回的叫道:「這位乃是『蠍子』中六旗的首席旗主『斷耳』易少龍,弟兄們,哪一個上來與他會會?」

  後面,站成一排的「皇鼎堡」「天皇殿」的佇列裡,「血魔子」夏彤越眾而出,他那只特別扁闊的鼻子微微翕張,語聲粗厲的道:「堡主,咱來了。」

  險詭的笑了笑,齊剛頷首道:「夏彤,須知易首席旗主並非等閒之輩呢!」

  虯髯猥張,夏彤怪梟似的狂笑一聲,道:「回堡主,咱這幾下子堡主你也見過,呵呵,大約也不會像娘兒般不頂搓捏吧?」

  齊剛道:「很好,你自家仔細點。」

  夏彤怒傲的道:「沒什麼不得了,堡主,砍掉腦袋也不過就是碗口大的疤!」

  緩緩退回,齊剛陰沉的笑道:「你最好琢磨怎麼摘取對方的腦袋才是正經!」

  側身,夏彤右手輕輕按在他懸掛在胯邊的—只圓形皮囊上,這只皮囊是用一種灰白色的軟皮所制就,大小比諸—個尋常人的頭顱還要大上一半,囊頂尚綴連著一卷白色絲索,而索尾便執在夏彤左手上,看不出他這具皮囊是做什麼用的,可是,卻顯然亦乃是—件武器,可以斷言的,這更是一件十分狠毒犀利的武器!

  易少龍的傢伙卻沒有這麼神秘,他只在手上握著一柄鋒利微彎的「青月刀」,刀身青芒如霜,澄瑩閃泛似一泓秋水,安靜的,他看著兇神惡煞的敵人,山停嶽峙般動也不動。

  走上幾步,夏彤吼道:「姓易的,你出手吧!」

  易龍少平和的道:「強賓不壓主,夏彤,還是你先請。」

  怪叫一聲,夏彤跋扈的道:「咱先動手是欺侮你,你知不知道?咱只要一出了招,只怕你小子這—生就再也還不了手了!」

  冷冷的,易少龍道:「恐怕未必。」

  扁鼻子越發扁了,夏彤虯髯倒豎,吼道:「你這邪龜孫可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酒」字才自夏彤嘴裡滾出了一半,青月刀的刀尖那麼快倫無比來到了他的鼻尖,僅只閃了一閃!

  鬼嚎著翻躍,夏彤目不視,身不轉,「呼」聲響,他胯旁懸掛的皮囊已經筆直飛兜易少龍,這一刹間,皮囊的囊口「呼啦」張開,老天,那囊口四周竟然嵌鑲著一圈半寸寬的,鋒口朝內的利刃,只要套到人的頭上,則必將人的腦袋套割下來無疑,原來,夏丹使的卻是這麼一種歹毒武器!

  有如流雲般繞開,易少龍刀走似流光飛虹,層層疊疊溜亦織,一下子便九十九刀各自不同的方向卻在同—時間攻上!

  「血魔子」夏彤果然不同凡響,他旋走翻騰,在刀刃與刀刃的極小空間閃掠回舞,動作的迅速,簡直匪夷所思,他那龐大的身軀卻有著這麼靈活的提縱,委實大大出人意料!

  驀地,夏彤的皮囊又淩空兜下,其准已極,稍差一線掠過易少龍的耳邊,易少龍便側身而出,青月刀翻戳成滾蕩的青碧光浪,在他突兀的折轉下,左手暴揮,他衣袖之內—條細窄得仿佛小指般的寒光也已倏射倏收!

  是的,這是易少龍的絕活之一「青蛇針」,說是「針」,其實乃是一柄寬只二分,長有尺寸的淬毒短劍,以皮筋連於劍柄,貼於肘間,在揮手之下隨時可以脫袖飛出,傷敵目回,這「青蛇針」只要劃破一點表皮.則見血封喉,不出七步,是一種狠酷至極的暗器兼兵器!

  夏彤在一個大仰身之下,才險險躲過了這致命的一擊,他狂揮著皮囊,一次又一次的罩向易少龍,邊扯開嗓子怪吼道:「眾人養的狗雜種,你竟然用暗器暗算咱夏大爺啊,你看大爺要怎生整治你!」

  易少龍身形疾若矯龍,刹時前,刹時後,—會東,一會西,青月刀神出鬼沒,犀利如電,倏然上指下削,驀而又左斬右砍,變化莫測,刀鋒帶起銳嘯,宛似漫天的風雲全招引來了!

  而夏彤也毫不示弱,他行動兇猛,出手狂野,像是—頭瘋牛,皮囊在「呼」「呼」的響聲裡旋蕩飛兜,往四面八方投套扣戴,非但準頭絲毫不差,其快捷的程度更是令人心悸,他的攻拒速度一快起來,簡直就像有數十個皮囊在空中穿射飛舞一樣了,威勢好不淩厲!

  這時,雙方已經拼鬥了近三十招!

  因為方才馬天行的慘死情狀印象深刻,赫連雄不禁憂心忡忡,人一瞬不瞬的注視搏殺的進展,忍不住連連低歎「真急煞人了……少龍的功夫非常老辣嘛,娘的,怎麼今天一上陣卻這久還收拾不下對方來?」

  衛浪雲小聲道:「別急,易兄栽不了的!」

  搓著手,赫連雄咬牙道:「這小子今天似乎有些失常!」

  搖搖頭,衛浪雲道:「不見得,大哥,你甭忘了他的對手也不是易與的人物,夏彤豈是能這麼簡單放倒的?在西北一帶,他可是個人王哪!」

  赫連雄擔心的道:「如果這一陣又輸了,娘的,我就親自上!」

  衛浪雲不同意的道:「你在開玩笑,大哥,你一上,齊剛十之八九也會出頭,萬一你傷在老齊手裡,眼前這齣戲大夥都甭唱了!」

  頓了頓,他又低聲道;「打蛇要打頭,咱們要打敵人的頭,可不能叫人家敲了我們的頭,否則,『蠍子』就慘啦!」

  臉上泛出油晃晃的紅光,赫連雄恨道:「娘的,這遭叫人家當頭—攔,我就知道不是個好兆頭,果然不錯,這等於吃對方包圍了,他們陷阱早布,顯然是我們自己這邊走漏了風聲,就不知是哪一個殺千刀的王八蛋臥的底!」

  衛浪雲冷靜的道:「從他們的佈陣人馬來看,大約他們尚不知道我方這次乃是傾力而出的,他們極可能只探悉了『蠍子』一股的行動而已,要不,老齊不會離巢輕出,這一點對我們是大大有利的,大哥,等著看『勿回島』與田二叔的人火燒『皇鼎堡』的老窩吧,那時,再瞧他們是怎麼個驚慌法!」

  赫連雄憤然道:「你是說,是『蠍子』內部泄了消息?」

  衛浪雲低聲道:「一點不錯。」

  遲疑加上驚怒,赫連雄呐呐的道:「那……會是誰呢?」

  衛浪雲冷笑道:「會找出來的,現在不是研討這件事的時候,大哥,等我們回去再探查吧,奸細跑不了!」

  赫連雄痛恨的道:「老子只要找出這人,必定將他剝皮抽筋!」

  一揚眉,衛浪雲接道:「再挫骨揚灰!」

  他們口中說著話,目光卻是片刻也沒離開過鬥場,這時,拼戰中的兩人已突然展開了生死一發的豁命狠鬥——顯然,已經到了勝負將分的關頭子!

  夏彤狂嘯著,左掌暴揮,在一波波的強勁罡力中,他右手的皮囊交互投射,越來越快,越來越急,易少龍則步步緊貼,閃挪遊移,彼此間的動作俱是其快無比,逐漸險危,空氣中,似已飄起隱隱的血腥味了!

  倏而——

  迎著摟頭罩下的皮囊,易少龍平射而起,捷如脫弦之矢,「嚓」的一聲,血光暴現,這位「蠍子」六旗之首的右邊面頰連皮帶肉整個被括掉了—大片一—包括他那只早已斷了—半的右耳!

  就在血肉橫飛的—刹,易少龍的青月刀已猛然揮斬向對方皮囊,不分先後,他急速滾進的身體也仿佛圓球的一般撞進了夏彤的懷中,於是,一聲令人毛髮悚然的尖長嚎叫顫悠,拔尖入空,響徹四周,夏彤雙手緊捂胸口,踉踉蹌蹌往後倒退,在他往後倒退的瞬息,可以清楚看見易少龍袖中的「青蛇針」正自他多肉寬厚的胸膛之內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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