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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怔了一下,太叔上君不以為然的道;「不見得吧?那小王八羔子也已身受重創,你沒看他在水裡那種吃力勁?況且,本會那二十來個『鐵令手』全都圍上去了,他們可個個水性精熟呢!」

  俞戎緩緩的道:「等著瞧吧、瓢把子,我們切切不可忘記衛浪雲的智慧超人,刁鑽詭異不比尋常,要擒住他,沒有這樣簡單!」

  哼了哼,太叔上君不悅道:「便算不簡單,上一次還不照樣被我們『鐵血會』將他擒住了!」

  神色一沉,俞戎毫不客氣的道:「那是僥倖,瓢把子。」

  勃然大怒,太叔上君憤憤的道:「這是什麼話?俞殿主,僥倖?我們費了多少心血,損了多少兒郎才將姓衛的弄到手?如說僥倖,那僥倖會是這麼個情形嗎?你簡直太也豈有此理,不講是非!」

  古銅色的面孔陡然變為赭赤,俞戎獨目中血光頓射,他瞪著太叔上君,卻又硬生生將一肚子怒火壓下,冷峻的道:「有一點瓢把子最好先搞清楚,俞戎是『皇鼎堡』的人,並非瓢把子你的手下!」

  抿抿那其薄如刃的嘴唇,他又道:「是以瓢把子談吐之間,多少尚請略加斟酌,而俞某此來,乃是代表本堡齊堡主出使貴會,位同卿客,瓢把子若有不滿本堡之處,大可明著點出,俞某人卻決不受辱!」

  一下子像咽了個火熱的油炸刀子進嘴,太叔上君尷尬得吐又不是,吞又不行,就那麼僵窒當地,反答不上話來。

  當然,「皇鼎堡」力雄勢大,且又在這件事情上將「鐵血會」拖下了水,日後休戚相連,禍福與共,太叔上君跟在屁股後頭巴結人家還只恐不及,又怎敢稍加得罪?縱使他自家火氣大,個性強,有時候會出言不遜,但真個到了緊要關頭他也不得不忍耐自製,寧受一頓搶白,也不願意搞翻了「皇鼎堡」,如今俞戎把「皇鼎堡」的大帽子壓將下來,任是太叔上君氣沖牛斗,滿肚子不服,卻又有什麼法子?只好乾瞪眼吃癟了!

  「雕花笛子」公冶羊在旁一看情形不對,急忙走上前來打著圓場,說:「唉,唉,自己人嘛,有什麼好爭執的呢?俞殿主,你少說幾句不行麼?太叔瓢把子誰也知道他那火爆脾氣,有口無心,彼此為了某件事意見不同亦是常有的情形,都退一步,不就結了?」

  他一邊說,一邊連向俞戎使眼色、接著又笑吟吟的道:「瓢把子,你看,姓衛的混帳業已被你的手下團團圍住啦!」

  僵硬的咧咧嘴,太叔上君算是也笑了一下,他將目光移向湖面,可不是,他那二十餘名「鐵令手」,果然已把衛浪雲圍在水中,而衛浪雲臉色白裡泛青,披頭散髮,甚至連劃水的動作,都已那般沉重遲滯了!

  心裡立即湧起一股得意,太叔上君瞅瞅寒著臉的俞戎一眼,像對自己又像朝著俞戎道:「我說吧,姓衛的小王羔子是逃不掉了,也不知吃了什麼迷糊藥,就有人還不相信,簡直把衛浪雲看成活神仙似的,難惹難纏了!」

  太叔上君話裡有刺,俞戎如何體會不出?他面孔肌肉一陣抽搐,獨目中又凶光閃射,公冶羊急忙暗中扯了他一下,連連搖頭示意,深深吸了口氣,俞戎才勉強將一把心頭火壓住。

  低促的,公冶羊道:「我們自己留點意得了,俞殿主,準備著——」

  微微頷首,俞戎索性將外罩的長衫斜襟敞開,現露出圍在腰間的一條寬闊皮帶來,這條皮帶是特製的,上面密密縫連著四十個窄窄皮鞘,如今皮鞘中尚插著二十只藍瑩瑩的鋒利蛇頭棱,另外的二十只,在先前已經發射出去了,而發射出去的二十只蛇頭梭裡,便有一隻正插在衛浪雲的身上!

  這時——

  太叔上君也無暇再爭執了,他與「妖駝子」蔔敬之、「無畏膽」巫朝忠、「破心槍」胡明泉及另五名修為頗高的「鐵令手」一字排列岸邊,所有人全監視著水中的變化,隨時準備淩空飛撲—一

  湖水固然是清澈澄碧的,但也是寒冷刺骨的,衛浪雲浮沉其中,加上一身的新創舊傷,那等味道可就不十分的難消受了,他早已注意到岸上敵人擺出的撲攫陣式,也更留心團團圍在四周踩著水的二十餘名對頭,在方才那片刻的泅泳翻騰間,他業已想妥了一條脫身之計。

  一面暗裡輕輕以腳踩水,衛浪雲邊大聲喘氣,拉開嗓子沙啞的高叫,道:「你們這算什麼?真個要將人逼上絕路麼?」

  二十余名水中大漢緩慢而小心的往內圍攏,每個人手上的兵刃攪動著水花,時而閃亮起一溜寒芒!

  岸上,太叔上君大吼道:「你束手就縛吧,衛浪雲,你沒有任何機會了,僅有白癡才會繼續做掙扎.那只是白費力氣,多吃苦頭!」

  衛浪雲雙手用力撥打著水花,高聲尖叫道:「不,我寧可淹死也不屈服…你們休要做那美夢!」

  太叔上君厲喝道:「衛浪雲,你不要傻,你若死了,也不過白搭上一條性命而已……」

  在水裡浮沉著,掙扎著,衛浪雲兩隻手拼命向空中抓舞——他竭力做出一種疲累不支的狀態來,一邊又嗆了幾口水,劇烈的咳嗽又慘烈的大呼道:「你們不要妄想……我……我決不認輸……你們……抓不住我……沒有什麼大不了…至少二十年又是一條……好漢……我……我變了鬼會……找你們……這群畜生……畜生……算帳了!」

  —看衛浪雲似是支援不住要沉下水了,太叔上君不由急得一顆心也提到了喉嚨上,他怪叫道:「快,快上去擒住他,你們這群呆鳥,還瘟在那裡看什麼把戲?」

  於是,那浮圍在衛浪雲四周的二十餘名「鐵令手」立即迅速撥水往中間泅進,同一時間,「黑龍」俞戎卻緊張的低語公治羊,道:「公冶兄,我們注意一一那小子可能使詐!」

  公冶羊一雙如鷹也似的眸子定定注視在水裡掙扎浮沉的衛浪雲身上,微微點頭,冷峻的道:「不錯,我也覺得有點怪。」

  湖水裡,就在那二十餘名精通水性的大漢甫始游近的—刹,衛浪雲已雙手猛往上插,嘴巴裡發出一陣「咕嚕嚕」的嗆水聲,整個身軀痙攣幾下,突然連腦袋也沒入水中!

  岸上,太叔上君狂吼道:「—群飯桶,他業已沉下去啦!」

  動作有如閃電,「黑龍」俞戎雙掌倏翻,藍光猝映,只只蛇頭鋼梭已帶著炫亮的尾芒飛射水中,只見水花:「噗」「噗」激濺,卻不知傷著了衛浪雲沒有,他已在鋼梭飛臨前的瞬息埋入水底!

  這時,二十餘名「鐵會血」方面的「鐵今手」也紛紛翻臂翹臀,個個潛遊湖底,頓時水花灑揚,「嘩啦啦」的撥水之聲響成一片!

  猛—跺腳,俞戎恨聲道:「糟極!」

  公冶羊一怔,忙問道:「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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