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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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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搖頭,衛浪雲不由自語道:「光看看這些通風管子吧,就可以知道『鐵血會』建造這個堂皇巢窩之時是費了多少心血……」 緩緩的,他又坐下來歇息一會,這孤崖之上,大約是太高太平坦無遮的緣故,風大得很,吹襲得人連骨縫子全發了麻,相當不是滋味,而除了呼嘯的風聲之外,就只有通風管的圓錐形鐵帽子在轆轆有規則的轉動的聲響了…… 過了一陣子,衛浪雲覺得力氣恢復了,他站了起來,現在,他想到了應該如何下去的問題。 首先仔細朝孤崖四周的形勢端詳了一陣,這座崖壁是異常傾削險峻的,幾乎就難以找到一個可以留身之處,一再觀察,衛浪雲終於決定由後崖下去,那裡稍微有點緩平,比其他方向略強一些,同時,他也想到了如何下去的省力方法。 他從腰襟裡取出兩雙半彎形的黑牛皮套子來,這—雙黑牛皮套中,乃藏著他的獨門暗器—一—「旋頭鍘」! 以兩指輕扯套口束帶,衛浪雲—一取出套中的玩意來——那是兩柄寬有寸許,形成半弧狀的犀利暗器,像煞兩雙鋒利的月牙刃,長度大約是尺半,外緣厚而鋒口薄,通體閃泛著藍汪汪的光芒,每柄「旋頭鍘」的刃面上,俱都精工雕鏤了—朵橢圓形的雲狀圖案! 這一對玩意兒表面上看去也已是惡虯虯的了,那兩旁鋒利無比的刃口就好似兩張餓虎的嘴巴,仿佛隨時等著吸血嚼骨,擇肥而噬,其實這並不算什麼,它們若到了衛浪雲的手上,才真叫神鬼莫測,變化萬千呢,衛浪雲以他這些傢伙,已經不知要過多少強仇強敵的性命,吸了多少歹人惡徒的鮮血,他練習這雙玩意精絕的程度可以說已經到達出神入化之境了,於「勿回島」上,他即曾以此物在波濤洶湧的海水中隔著十七座浪頭斬除了一條虎鯊的頭——而這條虎鯊當時潛伏在水面之下! 現在—— 衛浪雲手執這一對沉重的「旋頭鍘」,在掌心掂了掂,然後,他突然側身,左手暴翻,「呼」聲銳響,一柄雪亮的「旋頭鍘」閃電般翩然飛出,順著孤崖的表面直往下瀉,大約射落八丈,便「嚓」的一聲切進了岩石之中,牢穩穩的顫彈了一下,再也紋絲不動! 於是,悠哉悠哉的,衛浪雲飄然而落,八丈之外,他風擺荷柳般站在那柄切入岩石裡面的「旋頭鍘」刃面上。 如法泡制,他右手飛揚,另一柄「旋頭鍘」也打著呼哨殞石般射下,同樣的,也是在八丈之外切入了岩層! 就是如此反復交射,迴圈起落,到了最後,衛浪雲在躍身的一刹拔回了切入石層內的傢伙,安安穩穩的落向地面。 唇角浮起一抹由衷的笑意,他十分滿足的雙手握鍘,「當」的互擊了一下,然後,才再將它們裝進皮套中束好。 他現在的立身處,是在孤崖的腳下,這裡的地形起伏不平,崎嶇無比,到處是齊脛的野草,到處是說不出的叢叢雜樹,偶而有幾塊山石突起,卻也顯得灰蒼蒼的恁般難看了。 又感到有些乏累,也有一種脫離壓迫後的輕鬆感覺,衛浪雲向四周觀察了一下,疲倦的坐了下來。 但是,當他坐下之後的第一口氣尚未及吸出,靈銳的聽覺立即發出了警告——那是—種細碎的枝葉擠擦聲及輕微的衣衫穸索聲。 悚然警惕,衛浪雲仔細的往聲音傳來之處查看,但幾乎就在同時,他又聽到由另外幾個方向響起的相似聲息! 抹去臉上的汗珠,他吃力的站起,喃喃的道:「娘的,還真是纏得緊哪……」 迅速移身往側走,他剛剛走出幾步,後面的「簌啦啦」急響,隨即揚起一個粗厲的吼聲道:「姓衛的,你還往哪裡逃?」 聽聲辨人,衛浪雲馬上明白那吼如雷的仁兄是誰了,嗯,他扭頭一看,果不然,正是「鐵血會」的瓢把子「鬼頭判」太叔上君! 隨著太叔上君的一聲叱喝,四周立刻響起一片急促的衣衫奚蔌聲與腳步移動聲,很快的,有幾十條人影自密林荒荊中現身出來! 目光環掃,衛浪雲先放下一半的心,他看出眼前的敵人雖然數目眾多,而且表面上似是早就埋伏相待下,其實他們卻乃十分匆促急迫——一定是察覺出他下崖形跡太晚或他行動過快了,對方臨時集中佈陣在時間上沒有來得及,於是,他們的包圍形勢十分狼狽,人數雖然分展開來,但並非是圓弧狀,而只是一條單面的不規則長線。 心中一寬,衛浪雲的活潑勁就來了,他站定腳步,與對方大約隔著七八丈之遙,笑容可掬的彎彎腰,他道:「我的太上皇大叔,可是你在叫我麼?」 巨無霸似的太叔上君一張赤紅泛紫的可怕大臉,這時更是有如喋血,臉上的大小疤印也像在閃著紅光,山字形頭頂的兩側茸毛宛如根根豎立起來,他瞪突著眼珠,斜著濃眉,聲如悶雷般吼道:「混帳小子,奸刁鼠輩,待你像人你自家卻不似個人,竟乘我外出之際暗中殺害了我的手下,破室而逃,小輩,你也不想想,在我『鐵血會』手裡你逃得脫麼?走得掉麼?」 衛浪雲哧哧一笑,道:「我這不就正在試試看?而且,到目前為止,一切還相當順利,頗有希望呢……」 突然又是一聲雷吼,太叔上君怒氣衝天;宛如要吃人般咆哮道:「還有,你這狡詐陰毒的小畜生,你畫給我的那些拳錘圖譜是些什麼亂七八糟?根本全不能用,根本都是假的,招式混淆,破綻百出,而且前後倒置,左右糝雜,就連最最平凡的—套武術也比你所畫的圖譜來得有用,可恨我竟受你欺瞞,起初一看之下雖覺疑惑,還以為這正是其中的巧妙之處,及至與『皇鼎堡』來人細研之後,才知上了你這小畜生的大當,可恨哪可恨!」 豁然大笑,笑得幾乎眼淚也流了出來,衛浪雲岔著氣道:「我猜對了一—一我知道你在目睹我所繪的圖式之後可能會對其中的雜亂與不能連貫處產生懷疑,但是,你多半將以為那也正是其中的奧妙關鍵所在,其實,那是一點奧妙也沒有的,它根本就是一張如你所說的亂七八糟圖式,如若誰學了去,保管挨揍無疑,你想想,老小子,老匹夫,我會傻到真正將我『勿回島』上鎮島秘技洩露給你?且在你的脅迫之下?」 不理對方暴跳如雷,七竅生煙,他又笑吟吟的道:「所以,我在將圖譜交給你之後,便只好乘你尚未弄清楚之前逃之夭夭了,否則你還會『保』住我的性命?」 強自吸了—口氣以抑制欲炸的心肺,太叔上君厲聲道:「如此說,另—張『勿回島』上的機關防守圖樣也一定是假的了?」 老老實實的點點頭,衛浪雲道:「不錯,上面繪的有一部份是『勿回島』上鳥糞堆積最多的地方,其他的標記則指的暗礁、激流、渦漩、流砂等等,有一些圓形打叉的記意,卻是『勿回島』上新近建成的便所毛坑!」 「哇呀呀」一聲怪叫,太叔上君幾乎氣得血管破裂,他紫漲著臉孔,喉頭打著結,咬牙切齒的暴吼道:「小畜生……小驢鳥………小雜種……小王八羔子……你你你……你這殺千刀的野生老鼠……你看我怎生整治你……我要抽你的筋,剝你的皮,將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啊……」 一看自家瓢把子已經氣得大大的失了態,什麼髒話穢語竟也都出了口,旁邊的那人——「妖駝子」蔔敬之不由趕忙上去,低促的道:「瓢把子,瓢把子,『皇鼎堡』的人在側旁,千祈自製……」 猛然驚悟,太叔上君恨得就差一點一頭撞向地下,他用力深呼吸幾次,勉強壓住上升的心火,僵硬的道:「沒關係,我沒有事……」 「妖駝子」蔔敬之狠狠瞪了對面的衛浪雲一眼,陰沉沉的道:「小雜種,你跑不掉的,等你再度落回我們手中,你就知道會是一種什麼滋味了!」 衛浪雲皮笑肉不動的道:「這滋味,還是不嘗的好,老駝子,你們圈不住我,別忘了我是活蹦亂跳會動的呢……」 話未說完,他立即退後幾步,伸手—指那兩邊暗中圍上的敵人,笑吟吟的道:「喏,喏,別動,別動,再朝近走,可別怪我衛大少先幹掉你們幾個,然後逃之夭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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