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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嗤」了一聲,衛浪雲道:「我沒有這麼開心法,諷刺你?諷刺你幹什麼?夥計,你的處境也已夠可憐了。」

  程鵬飛咬牙道:「混帳!我有什麼可憐的?」

  慢條斯理的抿了抿嘴唇,衛浪雲道:「怎麼不可憐?你在『鐵血會』雖說位至壇主之尊,但在你們瓢把子太叔上君這個魔君眼裡,也不過就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應聲蟲、走狗與一等打手罷了!」

  幾乎氣炸了肺,程鵬飛的臉孔漲得褚紫的大叫:「你……你在胡說!你是污蔑,天大的污蔑!」

  淡淡的,衛浪雲道:「夥計,不要激動,自己安靜的想一想,量一量,你就該知道我完全說得不錯,俱是事實!」

  喘著粗氣,額上青筋暴起,程鵬飛瞪眼握拳,仿佛要吃人般盯著衛浪雲,但是,逐漸的,他又頹然垂下頭去。

  衛浪雲進一步道:「如何?想通了吧?我說得可不錯哪……」

  朝空中一揮拳,程鵬飛咆哮著:「住口!」

  聳聳肩,衛浪雲一笑道:「我這純是一片好意……」

  霍然站起,程鵬飛吼道:「你這片好意留著自己用,姓衛的,約摸你還搞不清楚,只要『皇鼎堡』的來人將你驗明正身,你的這條命便就不是你的了!」

  又是激又是誘,費了半天的心思,衛浪雲所想知道的便是這件事,——對方是否真會要他老命的這件事,現在,他已經沒有疑問了,但他仍然表示不相信的連連搖著頭道:「真是笑話了,夥計,休說你們瓢把子親口說過要保住我的性命,便是我所繪的那些秘圖,在沒有弄清真假之前,他們也捨不得殺我呀,要知道,這些玩意對他們日後定鼎武林的大舉,乃有著極為重要的關係……」

  冷笑—聲,程鵬飛不屑的道:「姓衛的,對你這等天真而淺薄的想法,我實在頗覺驚異,便說與你聽吧,如果那些秘圖是你造的假,我們總有辦法叫你畫出真的來,而不論你繪不繪出我們所需要的圖式,你這條狗命我們全要定了,瓢把子親口說過保住你的性命是不錯,但也不過就是說說罷了,這是一種手段,兵不厭詐,知道麼?況且,這件事瓢把子又豈能做得了主?還得看人家『皇鼎堡』的朋友點不點頭呢,姓衛的,你太幼稚了,幼稚得既可笑,又可憐!」

  衛浪雲故作不信的道:「你胡址,就憑太叔上君在江湖上的身份地位,他豈會食言而失信,拿著自己的信諾當狗屁!」

  程鵬飛陰惻惻的一笑道:「信與不信是你的事,我犯不著和你爭執,且等著瞧吧,馬上你就會知道結果如何了!」

  其實,衛浪雲不是白癡,太叔上君是否講的真話他怎能不知?而他更明白,便算太叔上君有心要保全他,「皇鼎堡」的人亦必不肯答應,這個風險「皇鼎堡」擔當不起,何況留著他對「皇鼎堡」來說,更是一種極大的威脅呢?但雖然明知會是這樣的結果,衛浪雲卻仍要轉著彎子弄個清楚,他不願意做些白費力氣的事——如果對方確實想保全於他的話——另一則,他也想著,太叔上君這個人,是否十足的是個「壞坯子」?如今,他也已給自己找到了答案!

  籲了口氣,他道:「你請出去,我要一個人靜靜,大壇主,雖說你方才所言,予我心理上不少負擔,但我依舊認為貴瓢把子必會遵行諾言!」

  程鵬飛哼了哼,道:「你便等著這諾言的履行吧。」

  衛浪雲冷冷的道:「假如你們害了我,你們就永遠沒有好日子過了,『勿回島』的人將源源而來,必會把你們個個誅絕,雞犬不留!」

  嘴巴一咧,程鵬飛冷笑道:「『勿回島』的那批混帳怎會知道是誰宰了你?」

  一咬牙,衛浪雲故作憤怒的吼道:「他們一定能查得出來,否則,我便化為厲鬼,也—樣鬧得你們神魂不安,提心吊膽!」

  「呸」了一聲,程鵬飛輕蔑的道:「扯你媽的蛋!」

  衛浪雲厲聲道:「你給我出去!」

  斜瞄著衛浪雲,程鵬飛大喇喇的道:「出去?姓衛的,約摸你嚇暈頭了,你如今是什麼東西?這又是誰的地方?聽你的還是聽我的?出去?說得到像真的一樣,老子今天就是奉命在此處監視你,號令由我發,你,還是乖乖坐在那裡等死吧……」

  垂下頭,衛浪雲沉沉的道:「程壇主。」

  程鵬飛正被一種報復後的快感所浸潤,他傲然道:「什麼事?」

  抿抿唇,衛浪雲道:「我……我想給你一千兩黃金,你幫著我逃離此地,行麼?」

  雙目中光芒一亮,程鵬飛卻陰詭的道:「休想行賄,老子不受這個的!」

  懇切的,衛浪雲道:「一千五百兩,如何?」

  眼角迅速瞟了石門一下—一而石門仍然閉得緊緊的,程鵬飛搓了搓手,大大搖頭道:「做夢,你想以金銀來收買我?」

  衛浪雲心頭暗笑,表面上卻哀求的道:「你幫我這個大忙,程壇主,我不會忘記你的大恩大德……這樣吧,離開此地之後,我再給你一千兩黃金,湊足兩千五百兩之數,此外,我可以保證你生命的安全……」

  有些局促不安了,程鵬飛嘴巴裡還強自硬撐:「住口,他媽你把我看得簡單了,妄想以區區幾千兩黃金便買斷我在本會的前程及個人的名節?你也不看清楚,我程某人是這種角色麼?」

  衛浪雲湊近了點,壓著嗓門道:「說真話,夥計,你平日所得才有多少?就以這次的買賣來說吧,你豁出老命與他們來狙擊我,人家『皇鼎堡』付了那麼大的一筆財寶給太叔上君,他也會照人均分麼?我想是決然不可能的,你們所得,也不過就是他吃剩下的冷飯殘肴而已,像這樣光舐人家嘴邊渣沫子的生活,何嘗有什麼前程可言?再則,他也不將你們當人看,以你如今身為壇主的身份,猶自被他呼來叱去,以前,你在他手下就更不知受了多少悶氣,江山是你們大夥兒打下來的,名頭也是你們大夥兒創響的,憑什麼你處處要低人一頭,看白眼,挨呵斥?夥計,人往高處爬,水才朝低處流,這種人家吃面自己喝湯的日子該多窩囊?換了我,早去他媽的了,還磨蹭在這裡指望什麼?夥計,有了這兩千多兩黃澄澄的金子,自己開創局面,到外頭跑碼頭全都夠了,又何苦非賴在此地聽人使喚不可?」

  程鵬飛瞪著—雙倒吊眼,眼中紅絲滿布,他的鼻孔大張,臉頰肌肉不住抽掐,汗水隱隱從毛孔中泌出,粗重的呼吸著,他軟弱的道:「不要挑撥……姓衛的,我全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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