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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第三十五章 刎頸見真誠妾 本真情郎非薄幸

  果然不出所料,就在智禪上人一行人到達白熊谷口的時候,大隊清兵像潮水般湧來,由兩員副將帶著,人數何止四五千之眾,清兵看見白熊谷口立了寨柵,發一聲喊,步兵當先,馬軍捉後,便向谷口仰攻,守谷壯士看見清兵殺來,立即擲下灰瓶石子,弩箭交加亂射,清軍步兵豎起盾牌,運用人海戰術,衝鋒過來,殺聲震動山谷,智禪上人跑到穀頂,抖足丹田之氣,使出「傳音入密」的功夫來,高聲大叫:「韃子聽著!你們的主帥在這裡!」

  這兩句話清如金石,前排的清兵完全聽見了!個個愕然抬起頭來,果然不出所料,穀頂現出一簇人來,前遮後擁,中間抬著一架藤兜,兜上坐著一個金盔軟甲的人,正是失陷的福貝子,清兵不禁齊聲叫喊!

  范金駒嗖一聲抽出腰刀,刀尖抵住了福康安的脊樑,喝道:「姓福的!快叫你的部下停止進攻,如果有半個不字,立即把你一刀兩段!」

  福康安暗裡切齒痛恨,可是他為了顧全自己性命,只好向那兩個副將高聲大叫道:「哈國梁,哈國棟,快把人馬約住,停止進攻,不准放箭!」

  福康安是三軍主帥,雖然被智禪上人俘虜,可是他的說話對清軍還有約束的力量,哈國棟哈國梁兩員副將、立即喝令部下士兵停止進攻,殺那之間,所有清兵立即完全退後,排成整齊的隊形,福康安朗聲說道:「你們聽了!本帥在這裡遇了朋友,打算盤桓一些時日,你們不用大驚小怪,明天早上,本帥就要返回大營,爾等立即退出五裡以外,不准有一兵一卒混進來,知道沒有?快走!」

  這兩位哈副將明知道自己主帥在敵人脅迫這下,說出這幾句話,本來他可以不顧一切,揮軍猛攻,不過這樣一來,必定害了福康安的性命,福康安不但是全軍主帥,還是乾隆帝最倚重的人,如果他有半點差池,自己即使有一百顆腦袋,也不夠砍,哈國梁向哈國棟耳邊低低說了幾句,方才策馬上前,高聲叫道:「大帥!小將暫時遵守將令,如果明一天早晨還不見他們把大帥送出來,三軍不可一日無主,小將只有拼著玉石俱焚,也要揮軍進攻了!大帥珍重!」

  哈副將說了這幾句話,勒轉馬頭,叫道:「孩兒!鳴金收兵!」

  掌號角的士兵立即敲打起銅鑼,當當當,當當當,一片鑼聲,幾千人馬像潮水般退出五裡以外,安了營寨,可是清兵仍然派出兩隊騎兵來,巡邏谷口,對白熊穀採取監視態度,提防智禪上人這一班人,靜悄悄挾著福康安離去不提。

  智禪上人看見挾質退兵之計成功,方才一擺手道:「把福貝子送回大寨!」

  左右立即把福康安抬回大寨去了,范金駒看著福康安的山兜去遠,方才說道:「師伯!清兵果然退去,總算解了燃眉之急,可是咱們明天如果不放人,清兵仍然要殺進來,這怎樣辦?」

  智禪上人沉吟半晌道:「現在不過是晌午左右,還有大半的時光,可以想計,返回去再說吧!」

  老禪師吩咐谷中弟兄嚴密防守谷口,提防清兵突襲,一行人返入大廳坐下,智禪上人先向范公達耳邊低低說了幾句話,方才向左右道:「把那姓岳的先鋒官帶上!」

  須臾之間,岳金楓已經被推進來,智禪上人立即跳離座位給岳金楓解了綁索,笑道:「有勞將軍,十分冒犯,真對不住!」

  岳金楓笑說道:「區區捆縛有何足道?我嶽某人今天總算是棄暗投明做了一件對得起漢人的事!」

  他說著就要拜倒,智禪上人伸手把他一扶,說道:「岳將軍,且慢,老衲還有話要跟你說!」

  老禪師吩咐下人給岳金楓準備了坐位,然後將清兵跟蹤找來。直奔白熊谷口的經過說了,智禪上人向岳金楓道:「岳將軍,形勢變了這樣,我們原來的計策,已經成為泡影,連帶白熊穀也不能夠安身了,咱們明天就要全穀遷移到西藏去,還請岳將軍相助一臂!」

  岳金楓怔了一怔,說道:「哦!老前輩要放棄白熊穀嗎?

  那麼打算把福康安放了,是與不是!」

  智禪上人點頭說道:「不錯,老衲不但要把福康安釋放,連你也要返回清軍大營裡去,共圖後計!」

  岳金楓吃了一驚道:「前輩要弟子返回清軍裡面,繼續給韃子皇帝賣命嗎?這句話怎樣說!」

  智禪上人說道:「我已經想過了,憑著我們目前在白熊穀這一點兒力量,決不能夠跟滿清數十萬大軍周旋,如果殺掉了福康安,只是自取其禍,不如乾脆把他放掉……」

  岳金楓立即截住話頭,說道:「老前輩,千萬不可,如果你老人家今天放了福康安,明天他便指揮大軍殺進白熊穀來,寸草也不留哩!」

  老禪師道:「你不要亂了我的話柄,我不是個呆子,當然不會就這樣把福康安釋放,老衲先請你出穀去,約束清兵人馬,要清兵再退十裡,等候兩天;讓我們在這兩天的時間,撤退了谷中一切人馬東西,方才放人,我自然有約束福康安的法子,你繼續做清兵的先鋒官,師範入西藏,我們到了西藏,當然另有奇謀,只管放心出去吧!

  總而言之,你留在清兵營裡,對我們的用處還大呢!」

  岳金楓如夢初覺,站起身來,拱手說道:「老前輩,我明白了,你老人家要我回到清兵的營盤去做內應,很好,我馬上回去吧!」

  智禪上人立即吩咐左右把岳金楓的兵器馬匹,頭盔衣甲拿來,又命令范金驥把他送出白熊谷口,岳金楓道了珍重,逕自離去不提。

  智禪上人把岳金楓送走之後,范公達急忙問道:「師兄,你真個要放福康安嗎?他如果一反悔,那就等於縱虎害人,咱們先要吃眼前虧哩!」

  智禪上人笑道:「老弟放心,咱們決意不要白熊穀了,還有什麼顧慮?來人,把孟郡主請到前廳,商量要事!」

  須臾之間,金弓郡主輕移蓮步,到了堂前,智禪上人見她臉上還有淚痕,良心不禁一陣內疚,者禪師表面上仍然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哦!明兒的傷勢怎樣了,不打緊吧!」

  孟絲倫低下了頭,說道:「他受的不過是皮外之傷罷了,只是那個滿洲女子,咱們把她擒了進來,如何處置!」

  智禪上人說道:「我們現在正遇了一件為難的事!你向來足智多謀,今日要你想想法子了!」

  老禪師便把自己釋放福康安,放棄白熊谷,全穀人眾退人西藏的打算向孟絲倫說了,金弓郡主不假思索回答道:「明天早上,把福康安送回清軍大營去吧!」

  范公達嚇了一跳,連忙說道:「甥女,你你你,你說明天放人嗎!萬一韃子不守信約,驅兵殺來,咱們又來不及撤退,豈不是要大糟特糟!逃跑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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