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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二


  楊雪舫此刻低促的道:「老闆,我們迎上去?」

  何起濤靜靜的道:「不忙,看他們的行動再做決定。」

  就在接近至丈許遠近的光景,魏長風一行人停下腳步,十道目光銳利又迅速的向四周搜視,然後,魏長風才毫無笑意的笑了笑:「何二哥,算起來僅僅幾個月的時間,我們老兄弟又見面了,只不過,這一次竟由你採取主動,拔了頭籌,倒是我事先不曾料及——」

  何起濤冷漠的道:「人總該有點長進,不合老是坐在那裡任由宰割,魏長風,你說對不對?」

  魏長風生硬的笑道:「你把我們登岸的時辰、地點,甚至兵力的多寡,都估算得相當正確,何二哥,恐怕不是全由你或你的智囊團合計臆測的結果吧?」

  何起濤僵著面孔道:「這是我們的事,你無須知道,而且,我們也不會讓你知道!」

  魂長風雙目倏寒,殺氣騰騰的道:「告訴我,你賣通了我們之中的哪一個?是誰出賣了我們?」

  輕蔑的笑了,何起濤道:「這算什麼?威協抑或逼迫?魏長風,你又當我是何許人?可憐你還懵懂酣夢裡,沉醉幻覺中,你到現在尚不明白你已盡失人心、眾叛親離?到眼前猶不知道士氣渙散、敗象早逞?不但我『千帆幫』人人欲誅你而後快,連你們『鐵槳旗』上下亦恨不能掙脫枷鎖,逃離苦海,好叫你這窮兵黷武、狂悖貪婪的獨夫去面對絕亡,號天不應!」

  深深吸了口氣,魏長風的眼角在難以查覺的抽搐,他努力平抑著自己衍生心底的疑慮及憤怒,特意用一種閑淡的聲音說話:「何二哥,你編得好故事,我倒不曉得何二哥還有這麼一手編故事的才能——」

  何起濤沉緩的道:「你明白我不是編故事,魏長風,因為你已親自見到故事之外的事實,事實是不須編造的,而且你心裡很有數,你的劫運到了!」

  狂笑一聲,魏長風面孔微見扭曲,雙手揮舞著呐喊:「我心裡扎實得很,姓何的,我比你更有自信,你看到周遭的情況了麼?

  處處殺伐,戰火遍野,刀在揮,血在濺,『鐵槳旗』的兄弟正以雷霆之威、虎狼之猛來殲殺你們這些敗類渣滓,這叫『軍心渙散』、『眾叛親離』?何起濤,不是我懵懂,是你迷糊了!「

  何起濤平淡的道:「這只是暫時的情形,維持不了多久,魏長風,你將能看到,局面很快就會起變化,快到令你不敢置信的程度!」

  魏長風黑須拂動,霹靂般叱喝:「何起濤,只是眼前你已死到臨頭,猶敢滿嘴胡訾、妖言惑眾?!」

  一直站在魏長風後面的孟天複與山莫古兩人,到現在才有了動作;孟天複先是哧哧笑的打了個哈哈,背負雙手向前走了幾步,目光帶點斜角的瞅著何起濤,大剌剌的道:「何起濤?」

  何起濤硬梆梆的回應道:「不錯。」

  孟天複形色不變的道:「你大概知道我是誰吧?」

  何起濤哼了一聲:「我當然知道,你是魏長風的師叔,『黃海』『赤嚴島』上的『白眉仙翁』孟天複!」

  孟天複笑呵呵的點著頭,突然間神情一沉,滿臉如布嚴霜:「何起濤,既知我誼屬尊長,卻敢如此張狂,你還有個上下之分麼?」

  何起濤夷然不懼的道:「說起尊長,也要看是哪一類的尊長,像足下這種是非不明、善惡莫辨、更助紂為虐、恃強出頭的尊長,實在不認也罷!」

  孟天複忽然笑了,卻是笑中隱藏著肅煞,流露著極度強烈的酷毒:「何起濤,就憑你放肆至此,我便決計饒你不得!」

  何起濤陰沉的道:「你從來也沒有想到過輕縱于我,孟天複,你們原本就抱定斬盡殺絕的主意而來,至於我的態度如何,早已不在你們的考慮之例——是好是歹,終究全要走到那條路上!」

  孟天複厲聲道:「很好,你既然明白,我便不與你多費唇舌,手底下且超渡了——」

  乾咳一聲,山莫古要死不活的道:「早就該這麼辦啦,我說老孟,不過在收拾這姓何的之前,你不想同那姓屈的小夥子親熱親熱?喏,我看到他人就站在面前,幾天不見,氣色不錯,模樣還挺光鮮的呢!」

  孟天複自然也早看見屈歸靈,只是他並不著急,他業已胸有成竹,他認為眼下的場面,便不是勝算在握,亦可謂十掏八攢,他相信屈歸靈這一次不會再有機會脫離他的手掌心,橫豎早晚的事,為什麼不放得從容些呢?

  望著屈歸靈,這位功力高深無比的「白眉仙翁」又哈哈笑了,他一派慈眉善目的模樣,活脫在對一個可親的晚生子弟說話:「年輕人,久不相見啦,倒叫老夫我好生思念,你大概也忘不了我這糟老頭吧?」

  暗裡咽了口唾沫,屈歸靈乾澀的擠出一抹微笑,哈了哈腰身:「前輩眷顧有加,在下未免惶愧,『黑岩半島』一別之後,無時不以前輩尊體為念,冒犯之處,尚請前輩有以寬宥……」

  孟天複伸出右手來,右手的食指與拇指,在燈火的照耀下,可以清楚看到各缺了一小截,他撚動著兩隻殘缺的手指,笑容可掬的道:「你看見了?我這兩截指頭,就是被你那把軟劍削掉的,還不錯,你總還記惦著這檔子事,當然你也知道,光憑這點小傷,尚要不了我的老命,所以賤體粗安,仍能吃睡正常——」

  頓了頓,他又詭異的笑著接下去道:「屈歸靈,跟著我就要向你講老實話了,話可能不中聽,但絕對不摻假,希望你念在老頭子一片摯誠上,莫予見怪。」

  雖然明知道不會是好話,屈歸靈抱著橫豎總得豁上的心理,相當泰然道:「前輩一向是直心直腸,快人快語,有什麼教誨,尚請明示,在下自當洗耳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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