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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一直也在注意聆聽的葉潛龍,不覺大感失望——沈鷹豔所能提供的敵情,委實用途不大,除了多指出幾個外來的助拳者,其餘的說了等於沒有說,他深深吸了口氣,插進來道:「沈姑娘,你僅能告訴我們這些?」

  沈鷹豔十分抱歉地道:「總巡行,很對不住,這已經是我全部所知,我人在『鐵槳旗』的老窯裡,不過一個囚犯,何能指望他們對我推心置腹?能活到今天不被他們宰掉,已算是燒了高香!」

  葉潛龍咧著嘴道:「不管怎麼說,沈姑娘,我們還是謝謝你了。」

  沈鷹豔目注屈歸靈,神情有些兒央告:「如果沒有別的事,屈歸靈,我想——」

  屈歸靈道:「請便,一路小心,可不要又著了道!」

  沈鷹豔帶幾分窘迫地道:「說真話,這個時候我撒鴨子一走,未免有點臨難苟免、貪生怕死的味道,但,唉,我實在惹不起姓魏的與他那一干兇神惡煞,能閃著還是遠閃為妙,屈歸靈,你好歹得曲涵著……」

  屈歸靈笑了:「你有這份心,我已很感激了,你走吧,沈鷹豔,我不會怪你的,這本就不關你的事,再則,你和『千帆幫』之間,也沒有這種賣命的交情,人各有志,人各有路,恕我不送了。」

  沈鷹豔想開口說什麼,嘴唇蠕動,卻欲言又止,於是,她低下頭,轉身而去。

  望著沈鷹豔迅速消失於礁岩間的背影,何如霞微帶不屑的撇撇唇角:「這個姓沈的女人,不但邪氣,而且孬種,怎麼看她就怎麼不順眼!」

  屈歸靈淡淡地道:

  「其實她還不算頂壞,人嘛,生活在這種複雜險惡的環境裡,便不得不動腦筋保護自己,或者點子想多了,感覺上就未免透著疏離……」

  哼了一聲,何如霞瞪了屈歸靈一眼:「誰想和她親近?」

  葉潛龍忙道:「如霞,怎麼可以這樣對屈大哥說話?沈姑娘再是如何,人家總是屈大哥的朋友,與你帶生不熟的,由不得你這般恣意批評!」

  何如霞抬頭瞧向陰霾的天空,胸口起伏,卻緊閉著嘴唇,好歹不曾回敬過來。

  早已領教過這位何二小姐的脾氣,屈歸靈雖則不以為然,但並不覺得如何不快,他笑了笑,有意把題目從沈鷹豔身上扯開:「天色暗了,葉兄,這個半島上的天候,好像比其他地方特別來得陰晦。」

  葉潛龍道:「可不是?人在這裡一待久了,連心情也都沉甸甸,濕塌塌的了……」

  屈歸靈輕聲道:「再等頓飯辰光,只待夜色較濃,我們就開始行動,但葉兄,二姑娘恐怕不方便隨我們一同襲擊『鐵槳旗』的老窯,該如何安置她,你得事先有個腹案,別到時候又使她不滿!」

  葉潛龍眉宇之間,宛似打結,他斜睨了那頭的何如霞一眼,乾澀地道:「我想,讓她躲在一處容易隱蔽行藏的地方,為我們打接應,如有萬一,她退身突圍亦比較麻利,屈大哥,你說呢?」

  微微聳肩,屈歸靈道:「只要二姑娘能接受就行,葉兄,你看著辦,我個人沒有什麼意見。」

  眼珠子一翻,葉潛龍悻悻地道:「大家有言在先,這丫頭要是不聽指揮,看我怎生來教訓她!」

  屈歸靈剛想說什麼,毫無徵兆的,突然在左側的礁石頂上冒出了三條黑色身影,三個人居高臨下,目光炯亮的俯視著他們,模樣倒像是早已知道他們窩藏在這石坳子裡一樣。

  屈歸靈不由心頭一跳,正在詫異這幾個人怎麼來得如此詭密飄忽,礁石頂上,三個黑衣人中的一個已嗓調低沉地發了話:「『鐵槳旗』『雷鳴殿』所屬『三刀斷虹』裴琮、蘇明峰、羅瑞就是我們兄弟三個,請問下面的朋友來自何幫何派何碼頭?」

  這「三刀斷虹」雖然顯示著警戒的神色,但語氣卻相當溫和,並沒有立即的敵對行動,屈歸靈腦筋一轉,即刻想通了是怎麼回事——魏長風處在大戰將起的兇險境況中,目前正廣邀幫手,禮聘高才到來助拳,這些人來自四面八方,且多為生臉孔,「鐵槳旗『的哥兒們不一定能認識幾個,因此即使發現陌生人,也不敢稍有魯莽,必得問清楚底蘊,始有進一步的措施,這種情況,無疑便給了他們一個暫且混充或近身搏擊的機會。

  葉潛龍靠近屈歸靈,輕促地道:「『三刀斷虹』是隸屬于『雷鳴殿』的九名大把頭中的三個,都有一身好功夫,屈大哥,可要小心應付,免得被他們傳出警號,壞了大事!」

  屈歸靈悄聲道:「他們認不認得你?」

  搖搖頭,葉潛龍道:「彼此都聽說過對方名姓,但不曾見面。」

  屈歸靈仰起頭來,以一種頗為清朗從容的語聲道:「三位大把頭,在下幾人是奉了敝寨主之命,專程從『七星山』趕來,向魏瓢把子報到,聽候瓢把子差遣的——」

  原先說話的黑衣人,這時形態更見和善,卻有些不太明白地追問下來:「兄弟裴琮,請教朋友,貴寨窯口設在『七星山』,敢請示下組合名稱,以便代為傳報。」

  屈歸靈安詳自若地道:「『莽牛寨』,裴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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